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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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奎达莫达拉(二)
奎达的寝宫,是五光十色的。
水晶做的巨大的穹顶下面,是一个满是清冽泉水的池子,池子周围是人工造出的假山和景观,假山上除了大块宝石雕刻出然后镶嵌在上面的雕像以外,就是缠绕在上面的各式绫罗绸缎。整个池子大小和一个天然的池塘差不多大,旁边甚至还有人力的水泵把池子中的水抽到假山的高处然后顺着石山上雕刻出的小沟渠流到池中,发出令人心神清明的响声。
奎达是一个头发茂密的男人,他的胡须只有半指长,但是身上不知为何似乎已经长出了厚过他胡须的肥肉,虽然他并不算多么肥胖,但是比起他身边纤细苗条的侍妾和不知是男是女,也横卧在奎达身边的人,他的确胖得多,就像一只胖熊待在野猫群中一般。
这时,一个面白无须,一身绸缎褂子的男人猫着身子走到那正一手搂着侍妾,另一只手摸着那不男不女的少年的大腿的奎达旁边,压下声音道“陛下,宫相大人到了。”
“哪位?”
“阿桑错大人。”
“哦哦哦,是我叫他来的,请进来吧,”奎达微微坐起身,盘起了腿让自己显得看起来正式些。
大门打开,帕琪梅因也没做什么繁文缛节,直接走了进来,走到了奎达面前。
“陛下,您召我何事?”
奎达挥挥手“坐吧贤弟,什么事坐下说。”
帕琪梅因一点头,但是嘴角已经已经愈发向下垂了,他也盘腿坐在毛绒地毯上“陛下,您叫我来不会是叙旧的吧。”
“倒不止是叙旧,还有些有关我弟弟的事情,”奎达拍了拍那不男不女的少年的腿“去,拿酒来。”
“我冰水就行。”
“是。”那少年急忙起身,声音倒是像个女孩,他拖着及肘的长发迈着小步走向角落里的一排酒桶。
帕琪梅因回头看着身姿摇晃婀娜的少年,皱起眉“您的新爱好?到底是男是女?”
奎达笑着回头看了看身后另外三四个仪态外形各异,但是却都是那样不男不女样子的少年“前段时间切西送给我的几个玩物,小男孩四五岁的时候就阉了,然后按女奴的方法训练,再加上专人为他们护肤和做形体,等到十五六岁,就是不错的玩物了。”
帕琪梅因冷哼一声“不就是一群死太监么?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玩意儿。”
奎达笑着摆摆手,从旁边又拉过一个少年,捏着他的腰,然后又一寸一寸地抚弄着他白皙的胳膊,笑道“谁不喜欢满溢着活力的青春肉体呢?”
“呵,我可不觉得骟猪和骡子有多有活力,”帕琪梅因接过旁边少年递过来的冰水“你弟弟的事情,怎么了?”
“我不是安排他去高岩平叛么,但是吧,他做的不是很好,”奎达喝了口酒,眉间似乎带着某种忧虑。
帕琪梅因直了直身子,心想这终于要开始谈点正事了,他微微前倾身子“怎么做的不好了?您讲讲?”
“你当年镇压高岩的时候,不是动不动就能给我捎回来点金石奇木之类的东西么,你看,那个假山上的雕像就是用你当年给我送的半人高的红玉做的,”奎达指了指假山上的一个少女倒水的雕像“但是吧,他去了之后,什么也没送回来,管我要粮要兵倒是不下五次了,你说是不是他做的不太顺利啊?”
“嗯?顺不顺利不能这么看啊,这样,他有送回来的文书么?一般文书里都会讲战果的。”
奎达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你别唬我,那文书能有多少是真的?你是领兵打仗的,你不会不知道,杀一千说一万,死一千说没死。这种规矩我还是懂的,送回来战利品比那些玩意儿实在多了,他没送回来,就是打的不好。”
“那您心里既然有数了,又何必问我呢?”
“不是,你说这些我都懂,但是如果我叫他回来,他拥兵自重怎么办?”
帕琪梅因强忍着自己一巴掌拍到奎达脸上的冲动,憋出了一个多少有些扭曲的微笑“您给他发一封信,他也不敢不来对不对?来了之后,当面对质不就完了?要是他有反对您的意思,让禁卫军拿了他便是。”
“你说的对哦,但是要是他真的准备反我,然后干脆不回来呢?”
“您就说有要务,他也不知道你到底准不准备把他怎么样对不对?”
“也是哈。。。但是你觉得。。。”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尖叫和吼声将帕琪梅因从这无穷无尽的愚蠢问题中拯救了出来。两个身着重甲的禁卫军士兵冲进奎达的寝宫,大步流星地走到帕琪梅因身边“相爷,敌军攻城。”
帕琪梅因的眉头顿时比刚才皱的还厉害“哪的敌军?”
“北边的。”
“北方防线是水做的么?我才离开十天就被人捅穿了?”
禁卫军士兵急忙单膝跪地“相爷,还请您先行出门主持大局,事发细节卑职在路上跟您详述。”
帕琪梅因朝着后边搂着少年的奎达一躬身算是行了礼“陛下,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第九章 奎达莫达拉(二)
“去吧去吧。”
算是得到奎达的许可之后,帕琪梅因跟着那两个禁卫军士兵疾步走出了寝宫。
“说说怎么回事?”
“相爷,您离开之后半个日子,敌人就对整个北方防线发起了全面进攻,”禁卫军的声音低沉但是却格外洪亮“卡彭山防线被敌军主力进攻,八天前被攻破,敌主力昨日就已经在城北五里处扎营,您进城后开始对全城展开合围。”
“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您进城之后直接就面见奎达了,卑职。。。”
“行吧,也就是说敌人是在我进城之后开始了对全城的合围,”帕琪梅因嘴角微微扬起“有意思,这群人是想逼我做乱臣啊。”
“相爷,敌人已经开始炮击东北方的城墙,您看。。。”
“放弃最外层的城墙防守,先撤到第二道城墙内,”帕琪梅因和两个禁卫军很快就走出了宫殿“全城戒严,禁卫军骑兵给我维护全程秩序,不是作战人员的格杀勿论,战奴和自由人士兵到第二道城墙边就位。”
“是。”一个禁卫军士兵答应了一声之后就跑开了。
帕琪梅因骑上马,很快就到了第二道城墙上。
这座城市最外面的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之间,是没有任何人居住的。任何一个对于守城稍有研究的人,都能看出,第一道城墙和第二道城墙之间,是一个缓冲区。第一道城墙上没有任何炮楼,而第二道上面则满是各种各样的守城器械,除了热油罐、滚木、落石这种很传统的东西以外,就是一座座的炮楼。一切冲进第一道墙和第二道墙中间缓冲区的敌人,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被在这个区域像猪狗一样被宰杀。
长达半个小时的炮击,终于在城墙上轰出了第一个缺口。
帕琪梅因坐在一座炮楼的顶部,这个位置视野极好,足以把周围的几个敌人可能进攻的点看得清清楚楚。令他格外奇怪的是,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攻,第一道城墙有效地挡住了他们的炮火,通常这种情况要么是围城,等个一年半载,要么就是强攻,这样通常打出一比十的战损比也未必能打下来。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禁卫军士兵拿着一个上面满是雕刻纹路的木盒子,跑到了他旁边“相爷,城里有个‘大仙’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帕琪梅因接过盒子,在这种时候总会有这种神神叨叨的人跑来献策献宝,很多人都抱着献宝和献策能改变战局,从而让大人物看上自己的错觉。帕琪梅因不太信这些,但是这个盒子的精美打动了他,上面的纹路似乎是雕出来之后,再用鎏金的颜料在这些纹路上均匀地花上一圈,并不像是某些把自己内裤上写满奇怪的符号,然后献上来的贫民,这更像是哪家巴沙德做出来的东西。
他挥挥手,示意几个身边的禁卫军下去,留他一个人在城楼上。确认完周围没人之后,他把这个盒子放在面前,按开了上面镀金我的卡扣。
盒子弹开,下一秒,浓厚的黑雾从里面如泉水般涌出,慢慢地,这些黑雾在帕琪梅因面前凝结成了一个立体的,半人高的头像。
那个头像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胡茬面容阴沉,双眼有一种两潭死水的感觉,他双眼盯着面前的帕琪梅因微微点头“阿桑错宫相,您好,我是日轮遗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太阳之子的总帅,执行人维兰斯德。”
“嗯,你好。”帕琪梅因并没有被这种魔术吓到,倒不如说这让他提起了几分对外面的敌人的兴趣,对方用这种手法,会给自己传递什么信息呢?
“您应该已经收到我们的信了,实际上,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您面谈一下,”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您是一位优秀的人,然而,您直到现在都一直在奎达莫达拉这群猪猡的仆从,您觉得合适么?”
帕琪梅因冷笑一声,对方想要争取到自己的目的他还不知道,但是这已经证明了自己对于他们的价值,这样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很难办,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您是来劝降的么?”
那个男人摇摇头“不是,这座城名义上的主人仍然是你们砂人的奎达,我们如果是劝降的话,这个盒子会送到奎达手中。”
“所以,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希望,你能成为这座城的主人。”
这句话在帕琪梅因意料之中,不过他仍然要保持一种欲迎还拒的姿态“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们的胜利,去杀害自己的君主?”
“不不不,宫相大人您错了,您不是为了我们,您是为了您自己,”男人笑着摇摇头,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初学乐器的侍妾在锯六弦琴一般“我们可以围城围上三年,等你们已经开始分食奎达的尸体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进城,但是这样,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呢?我们的计划被推迟三年,而您呢,运气好的话能活到我们破城,结果还不是变成阶下囚。”
“你就这么自信,你们可以围下这座城?”
“您北方防线的士兵正在遭到合围,在高岩弹压的大军赶回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在饮马峡等着他们了,而东部行省的那些巴沙德,您真的觉得他们会带兵相救?”
帕琪梅因心中一惊,对方对于帝国内部的了解已经到了如此程度,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也就是作为这座城中禁卫军的话事人,有个有所作为的机会。就像对方说的,自己不配合,自己是拿死换他们的步伐减缓,谁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到底是什么,但是扪心自问,这个国家真的值得自己为之殉葬么?
“你们会给我什么?我需要做什么?这两点,我希望你能跟我讲明白。”
“您这算是同意了?那,去拿那五颗首级,作为你加入的凭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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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仍旧是那样的湛蓝。
人们常常说,这片天空是亘古未变的,而天空下的王朝却常有兴衰起伏。无论多么显赫高贵的家族,都无法抵达永恒的境界,随着世事变迁,他们总有绝嗣消亡的一天。无论多么伟大光荣的帝国,都不能触及不朽的边缘,伴着兴衰迭起,高阁巨栋,也终将归于尘土。
但是天空,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它与大海或是陆地一样,始终在那里,可是大海不包容陆上的生灵,而陆地也不承载海中的兴衰,只有天空,注视着一切。
不过今天,除了那一双双犹如平静湖面般注视着天空的孩子的眼眸以外,还有五双眼,也望着,望着高远的天,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法想了。
那眼所在的头颅,被悬在城墙上,整齐的断面告诉着所有人,他们死了。
但是除了死亡以外,他们似乎还在向世界诉说着别的什么东西。像是一首歌的最后一个余音,又像是一支舞曲的前奏;像是一个王朝的崩塌,又像是一个帝国的崛起;像是已散的层云,又像是将至的雷霆。
他们告诉着所有人,结束了。
也告诉着所有人。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