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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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命运的警示(一)
瑞奇尔德,是奥洛尔大陆的中心,南方是佩兰家族的南境帝国,北方是沃菲尔德王朝的佛罗萨克斯帝国,西边则是牢牢掌控着大海的加息塔利亚。而瑞奇尔德北方城区会馆的格局,则与瑞奇尔德万年不变的交通枢纽地位不一样,它的布置总是与众不同的。
老城区会所一进门,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喷泉、大理石雕塑、宝石镶嵌的白瓷花瓶还有墙壁上的巨幅油画——《庶民的瑞奇尔德》,那是自金狮统一奥洛尔后七百八十年前后,愤怒的农民在城内商人的帮助下攻占了瑞奇尔德的画面。从此之后,瑞奇尔德加上原来整个皇帝领地,都变成了一个由商人和部分贵族主导的商业邦联。
而这里,北方城区,则是城西北距离南边雾湖的港口和北边的紫山-瑞奇尔德商路都比较近的地方,南境和北方佛罗萨克斯的商队、来访的军政要员都会直接来到北方城区,再加之瑞奇尔德邦的城市议会和行政机关也都转移到了北方城区,北方城区已经在事实上取代了帝国广场成为了瑞奇尔德的行政中心。
而北方城区的会馆,自然也和建成不知多少年的帝国会馆有着无比巨大的差别。
整个会馆是瑞奇尔德本地,乃至整个奥洛尔都出名的一位显贵家的庄园改建得来,过了前门的花园和小广场,就进到了建筑里面,门厅不大,但是格外亮堂,里面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石像以及油画都彰显着主人优秀的艺术品位。通常那些来访的宾客在宴会或是会议之类的东西开始之前,会在这里聊聊天,欣赏一会不知他们到底看不看得懂的画作,有喜欢装腔作势者还要就这些画作评论一番。
而过了大门,就是会馆的正厅了,整个正厅格外的宽敞,拼接花纹的大理石地面上,是原来那家显贵家的家纹,这正厅无比宽敞,也没有摆放什么东西。这点是出于多用途的考量,如果这大厅要用于什么酒宴或是会议,那随时可以把桌椅从仓库中搬出来,以保证这个大厅可以应用于各种场合。
大厅左右,是露天的阳台,阳台上有供人休息的长椅,阳台左边能直接看到瑞奇尔德那穷极奢华的行政大楼以及大楼前为了庆祝术士协会复兴而修建的广场和广场前的一座装饰性城门。右边的阳台,则是会馆主人家私有的一片大草地,草坪边是种着各式花朵的小灌木丛。
而今天,似乎会馆中有哪位贵人来,难得的开了一场酒会,瑞奇尔德总督以及几位部长都出席了这酒会,还有些瑞奇尔德本地的知名豪商以及名媛出席。
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身穿红黑配色的吊带长裙,露出了她白皙的颈项和胸口,上身披着黑底金纹的半袖短上衣。她坐在阳台的长椅上,暗红色丝绸手套包裹的纤细双手上端着一杯淡金色的酒液,那芳香的气味很容易辨识,毫无疑问是莱平伍德庄园的老陈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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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美丽的小姐,您的光辉如此耀目,为何要将它隐藏于月色之下呢?聪慧的玫瑰从不在午夜绽放。”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也走到阳台上,此刻大厅中此刻好像正进行着某个大人物的致辞“您这样的花朵隐藏在这里,就像身着华服在午夜的荒野上骑行一般。”
女孩微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绅士“阁下,您这样的人是可怜的,见惯了太阳的光辉就认为月亮的美丽不值一提,月下醒来的花未必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美丽和芳香,她们可能,只是想见一见那梦中的月亮。”
男人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女孩,这女孩依旧微笑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似乎期待着他的回复,她的表情并没有她话语中那样饱含刀剑。过了一会儿,女孩看男人没有回复,便微微起身,向男人伸出了手“刚刚略有冒犯,萨依蓝.斯平尔德,术士协会的学生。”
那男人的表情显然有些尴尬,他干巴地笑了笑,握住萨依蓝的前两指节“迪堪.阔得罗,历史学者,说回来,您说您姓斯平尔德,也就是说,今天到访的斯平尔德元帅是您的亲眷?”
萨依蓝点点头,轻啜一口杯中的老陈酿“是的,那是我父亲,不过您有一位姓阔得罗的父亲,想必这座穷极辉煌的会馆,也是您家的产业?”
迪堪得意地点点头,轻轻拨弄了下他褐色的短发“是的,我姑且算是阔得罗家的本家家长。”
“呵,那我怕是要叫您一声阔得罗大人?”萨依蓝脸上露出一副讽刺的微笑“主人在此时离场,可是极失礼的行为。”
“您作为元帅的女陪客,不伴在元帅身边也称不上得体,”迪堪坐在萨依蓝身边,脸上微微挂着笑“想必您也受不了那些虚伪华丽的假笑和说辞了吧。”
“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可是华丽的很,又是月下骑行,又是聪慧的玫瑰,我还着实看不出您是这般愤世嫉俗的人呢,”萨依蓝说完,冷笑一声,继续喝着杯中的酒液。说完看迪堪没说话,她便盯着迪堪那副不知说什么是好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又笑了起来“不过那会场中的事,着实无趣,不如在这里取笑您,还能看您这副尴尬的表情发笑。”
第一章 命运的警示(一)
“这是您平时的娱乐么?取笑和您搭话的绅士们?”迪堪苦笑着想要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显然您不具有宽容的美德,但没想到似乎您的诚实和正直却有些矫枉过正了。”
萨依蓝拢了拢自己脑后盘起来微卷的黑色长发,然后用左手轻轻垫着自己的右臂,抿了口杯中的酒“阔得罗先生,没想到您还是位标榜美德的虔诚教徒?”
“那倒不是,美德最大的意义在于褒奖履行了它们的人,而不在于约束那些不能履行他们的人,”迪堪笑着看向萨依蓝“您作为一位贵人家的长女,我本以为您会秉承高雅持重的美德。”
“呵,没想到到底还是百密一疏,被您占了口头的便宜,”萨依蓝苦笑一下,这时厅里面传来了巨大的鼓掌声,她一口喝干了杯中剩下的酒“我们差不多应该回去了,上次我去林子里玩了会儿,我爹把他半支私人卫队派出来找我。”
“那您父亲可以说是非常宠爱您了,”迪堪站起来,但是却发现萨依蓝坐在那里根本没动“怎么了小姐?”
萨依蓝脸色潮红,抬起头盯着迪堪,在月下,这女孩白皙的脸庞就像白色玫瑰的花瓣般柔软娇嫩。她微微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上嘴,想要用力站起来,但是还是没起来,只能趾高气昂但还有些理亏感觉的向迪堪伸出手“能扶我一把么?您家的酒中怕是有着侍奉天神的酒灵,他的权能。。。让我有点走不动。”
迪堪噗地一声笑出来“没想到这种时候您还有说辞,想必您将来的丈夫口头上要吃不少亏吧。”说完,他抓住女孩比他腰上挂着的望远镜还要细上一些的手腕,用力一拉,而萨依蓝脚下似乎也没太站稳,直接扑进了迪堪怀里。那股带着柠檬和橙子微甜感觉的香气一瞬间冲进他的鼻腔,充盈了他的大脑,他没想到这位唇齿犀利的女孩竟然会用如此小孩子感觉的香水,顿时让觉得这女孩莫名地可爱了几分。
他搀着这个女孩,带着摇摇晃晃的她走过阳台和大厅间的门,进到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后,迪堪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焦急的,须发皆白的父亲。
斯平尔德元帅正在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女儿,但是碍于礼节,自己没法在刚刚总督演讲的时候跑到整个庄园的每个角落找自己亲爱的女儿。不过演讲结束之后,他便开始了向每个他能看到的人询问有没有看到他的女儿。
看到旁边小门口出现的迪堪和萨依蓝,斯平尔德像是一只饿了一周、看到了青草的蛮牛一般冲了过来,冲到了两人面前“宝贝儿,这男人是谁?勾搭你的小瘪佬么!”
“父亲,父亲,冷静,别着急生气,我在那边阳台有些微醉,是阔得罗大人叫醒我然后把我扶了回来,”萨依蓝向前微倾身体拦住了正要揪起迪堪领子的父亲,然后把自己纤细的胳膊从迪堪怀里抽回来,然后往前一步,仿佛根本站不稳似的直接倒在自己父亲的怀里,而斯平尔德元帅很明显经常看自己的女儿玩这套把戏,把萨依蓝直接搂在怀里。而萨依蓝则回头看了眼迪堪“非常感谢你,阔得罗大人。”
“下次再喝多,可不会有阔得罗先生这么好的人叫醒你,我的宝贝儿,”这位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岁的元帅直接抱起自己的女儿“非常感谢你让我家宝贝免于失节污名,阔得罗先生,说起来,您和阔得罗本家有什么关系?”
迪堪刚准备回答的时候,门口跑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传令兵,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老人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躬身“抱歉,阔得罗先生,我现在就得走了,改日我会和我家宝贝亲自上门拜会。”
说完,这位壮硕的男人就抱着女孩一路走向大门,而就在迪堪彻底听不到萨依蓝的声音前,他依稀听到了女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金狮法案对当代人本思想基础的构建》书不错,作者和书果然一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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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爷,我前段时间整理仓库发现了些古书还有大老爷生前命令我们严加保管的东西,您看是怎么安排?”
迪堪刚回到阔得罗的本家庄园,就看到自己四五十岁的管家到了这个几乎午夜的时间仍然没睡,提着灯,披着一件秋衣,站在门口等着他。
迪堪把自己的外套递到他的手里,然后直接走进门,帮他开门的管家跟在他身后。
“没事,先不着急处理,对了,莱平尔德,有个事想问问你,”迪堪进到大厅里之后,径直走上二楼,而管家也一直跟在后面。
“您说,小老爷。”
“你常出门,我想问下,你对萨依蓝.斯平尔德这个女孩有什么印象么?”
听到问题后,管家愣了下,似乎在思考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几秒之后他便干脆地回答了主人这个问题“斯平尔德小姐是斯平尔德元帅的独女,元帅四十二岁高龄时正妻生下的嫡女,今年应该是刚过十七岁没多长时间,在通天塔学士协会彻底倒台之后入学了术式学院,成绩不错,但是出席率太低,导致现在还没毕业。”
第一章 命运的警示(一)
“其他的呢?比如,在市井之间的名声之类?”
莱平尔德想了想“不太好,她对贵公子一类的人物过于刻薄且缺乏宽容,上次总督的次子想要邀她同舞,被拒绝之后显摆起了身份,结果被这位小姐说成是‘无能无聊无力的白痴啃老吸血虫,不及他在商人公会的大哥和父亲千分之一’,好像还有她把收保护费的混混骂哭的传闻,具体不太清楚,诶对,上次我遣人买菜的时候,听她家的小女仆说这位小姐最近在攻读些南方名哲的作品。小老爷,需要我去找斯平尔德家的女仆长问问这位小姐婚配的意向么?”
迪堪看着莱平尔德一副期待的表情,无奈地摆摆手“不用了,我就问问,我要睡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老爷留下来的东西和书。。。”
“放到书房去吧,我明早就去处理,”说完,迪堪直接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换上睡袍,躺到枕头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以往的入睡,都格外明晰地感受到了闭上眼后睡着的感觉,但是这次,却格外地清醒,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
他走在虚无的云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那种女士和小姐们的俱乐部里才有的浓重花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茶叶香气。脚下是一片洁白,不知什么材质的地面,而身边则是一团一团虚无缥缈的云雾。
他慢慢走上面前的阶梯,根据他以前做过的研究,这处阶梯的尺寸是很典型的奥斯洛尔德帝国时代的花园阶梯,奥斯洛尔德皇帝的城堡中花园里的阶梯多数都是这种尺寸。让那个时代的女士不至于迈出太大的步子,又不会让男人们没法站稳的长度和高度。
他走上了阶梯,呈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一座花园,一座周围有着白色大理石花坛的花园里面花团锦簇,可是就算是不怎么出门的他,也知道,花坛中有些花是必不可能同时盛开在同一地点的同一个花坛中的。
这到底是哪?
这个疑问刚刚升腾到他的脑中,他就看到了前面坐在前面金属框架沙发椅上的两个女孩。
身穿看起来格外前卫的蓝色长吊带连衣裙,上身披着一件几乎半透明,完全裸露着她的胳膊和后背的薄纱上衣的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这套和她年龄完全不符的衣服的女孩坐在那里,轻啜着白色骨瓷杯中的茶汤。而她对面的,则是一个身穿白色细亚麻布长裙,戴着白色兜帽的女孩。
“今年是哪年?”那个白衣的背影问道。
“自金狮统一奥洛尔后,1543年。”迪堪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出了这个问题,当他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背影面前的女孩似乎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啧啧啧,已经到了这个年份了啊,”那个白色的背影咂咂嘴“小子,你要让这世界变得有趣起来啊。”
下一秒,迪堪仿佛从高空中坠落一般,突然惊醒,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还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还是自己熟悉的壁纸、天花板、家具和吊灯,似乎刚刚自己根本没有做那个独步云端的鬼梦一样。
那个年轻的女声至今仍然回荡在自己的耳边,那是谁?如果是传说中在梦境中为人类告警的神明的话,那未免显得太过不够肃穆、不够神圣,但是神明从来都不是人们所能见的存在,昨夜自己见到的,可能是恶魔或是鬼怪也不奇怪。
他心中有些不安。
许多古代人物的传记,尤其是古典时代的人物传记中,经常会提到他们得到了哪些神明所予的警告,以体现这些人物本身的神圣性或是以命定论的神话色彩为他们的成就提供某种依据。
但这也只是一种猜想,一种将近一千年没有任何魔怪出现的情况下,历史学者们对于古典时代所谓神谕的猜想。
如果,是真的呢?
他心中的不安驱使着他披着睡袍,不顾自己格外糟糕的形象,几步冲进书房。
阔得罗家书房的四壁都是巨大的高达屋顶的书架,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学者,但是却是个优秀的投资人,这样的人一向有更多的时间以金钱支撑自己的兴趣。这四壁之上的书籍多数都是历史相关,这样的父亲也算是间接地把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名历史学者。
迪堪冲进书房,拉过旁边用于取书的木制楼梯,除了地上那一堆父亲留下来的古书以外,他知道这房间中每一本书的位置。他爬上楼梯,在一系列有关古典时代的典籍中翻找了一圈,终于翻出了《恶神信仰及其理论》以及《奥洛尔神话与超现实故事合集》。
奥洛尔现存的拜物教如拉玛错斯克人信仰的草原神、布里托尼亚人信仰的海神普遍具有极强的现实主义气息,比如供奉草原神是为了牲口健康、供奉海神是为了出航顺利之类,奥斯洛尔德时代,除了各个神明的圣地圣所以外,是不允许以这些神明为中心展开祭礼的。而这些神明在总教会大堂内,也是作为奥罗瑞尔管理世间的代行者存在的。
但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存在,也就是恶神信仰。
过去的恶神信仰普遍被认为是反传统的产物,直到4世纪70年代,所谓恶神教会都一直遭到极为残忍的迫害,这种迫害在默克二世时期达到顶峰,然后在时任掌教卡西缪斯签署了《大赦令》并将恶神信仰以正面形象纳入总教会体系之后,这种迫害才算销声匿迹。
而现在,历史学者们普遍认为恶神信仰相较于宗教,更像是几个哲学流派,比如主张绝对的享乐的混乱神教会,绝对禁欲的欲望神教会,都是在修行过程中追求某种思想上的开悟和提升。
白色的花园,白裙少女,这个形象,最经常出现在“阴险狡诈”的恶神,莉依.德拉克尔的所谓阴谋教会中。通常能在梦中见到莉依,可能性有两个,如果你见到了莉依的脸,那么你就可能因某些人的阴谋而丧命,如果你没见到莉依的脸,那有很大几率你会栽进某个阴谋中,但是性命可能得以保全。
迪堪看到这段,倒吸一口凉气,有关莉依的梦境是整个奥洛尔可见次数最多的,有什么前夜梦见莉依,刚把这事说给佣人就被一刀捅死的情况。单单是听着就觉得不寒而栗,更别说真的经历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自己的管家,莱平尔德的声音。
“小老爷,早饭为您准备好了,请问您现在用餐么?”
迪堪看了一眼书架,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伦培尔大帝传》,距离那场举世震惊的佩兰战争,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五年,那场战争至今仍然影响着这个世界。伦培尔这个人,对许许多多的历史研究者,仍然是个谜。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无关此时此刻的思绪,甩出脑袋里,站起身,准备走下楼,吃个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