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清欢的厨艺还是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这一次她炖了半只羊，这是新鲜的湖羊，不同于北方的羊，羊肉更嫩一些，香味四溢。

乔雪薇拿着一根肋排骨吃着，一脸满足，雪白的脸上沾着点点汁水，一点宗师的架子都没有，浑若一名贪吃的少女。

浅清欢做了这一桌菜之后，就坐在宋远玄的身边。

她为宋远玄倒了杯酒，轻轻道：“侯爷，我敬你一杯！”

宋远玄举杯和她碰了一下杯，杯中的酒醇厚至极，回味无穷，还在展玄武买来的百年老酒之上。

“这酒当真是不错。”宋远玄赞了一声。

浅清欢笑了笑：“这是我亲生酿的酒，放了五年，也有些味道了。”

说到这里，她的话锋一转：“侯爷，听雪薇说，京城厨神郑东儿就在侯爷府上，所以我才想着明日去拜访一下。”

“对于浅小姐的厨艺，我是真心佩服，说真的，我也曾经想着将浅小姐拐走，却是又怕周家反对。”

宋远玄耸了耸肩，浅清欢举起袖子，微微掩着嘴，笑得很柔和，但眼睛却是带着一道月牙，煞是好看。

一阵的脚步音响起，接着掌柜的声音响起：“侯爷，柳衣先生来了。”

宋远玄连忙起身，浅清欢也跟着起身，乔雪薇却是依旧坐在那儿不管不顾。

她的性子还是这样，从不在意与她无关的事情，也就是在宋远玄的身边，她才会注意一些。

钱柳衣一身白袍，两鬓苍苍，其实他的年纪并不算大，但却已经染了霜痕。

只不过这一身正气的样子却是不在南风之下，这样的风骨已经有了世家的传承之风。

“见过侯爷！”钱柳衣的目光落在宋远玄的身上，行了一个大礼。

宋远玄双手扶起钱柳衣，伸手一引道：“柳衣先生请坐吧。”

钱柳衣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道：“侯爷为江州城做了一件大事！若是由着张同和之流继续治理江州城，未来这里必反。”

宋远玄想了想，这才点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个世间，能挣扎着活下去，没有人愿意死亡。”

钱柳衣的眼睛一亮，喃喃念叨了一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当真是至理名言啊！”

“爹，侯爷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出山？”浅清欢轻轻道。

钱柳衣点了点头，慢慢坐下，这才认真道：“来之前我还在犹豫，在长河书院中教书，可以将我的理想与抱负传输给那些年轻的士子。

跟着侯爷出山则是可以直接教化百姓，针砭时弊，暗中算计诸多的贪官污吏，如何取舍难有定论。

只是见到侯爷之后，我觉得还是应当帮侯爷一把，侯爷这次杀了张同和等人，应当是主动向皇上请辞了吧？”

“柳衣先生睿智。”宋远玄点了点头。

钱柳衣摇头：“侯爷此举想来是以退为进，只不过那数尺朝堂却是决定天下走势，真正的变化都在那里。

李天宁、内阁诸位大员才是陈炳南、张同和等人身后的庇护，若是他们说服了皇上，侯爷这官可就真当不成了。

侯爷虽说素有才情，但这世间有才情的人多是不得志，我爹连中三元，江南第一才子，最终还是被人害死在家中。

所以读书人很难自保，侯爷的身边应当不缺武功卓绝之人，这一点或许没问题，但若是无权无势，那也难以施展抱负了。”

宋远玄点了点头，轻轻道：“任何的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我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我真被辞官了，那就回里县。

爵位还在，里县就是我的封地，可以施展我的理想与抱负，柳衣先生若是耐得住寂寞，那有没有兴趣为我出谋划策？”

钱柳衣认真看着宋远玄，接着低声道：“侯爷不像是那种短视之人，应当是有退路的，我大胆问一句，若是将来皇上削爵，侯爷当如何自处？”

宋远玄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四周掠过，掌柜主动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乔雪薇的身影一晃，直接出了门，转了一圈之后，她回身时贴在了门上。

钱柳衣的目光落在乔雪薇的身上，一脸惊讶，这样的身手的确是高明至极。

宋远玄轻轻道：“若是皇上削爵，那我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一来我可以退守十万大山，占据石州之地。

二来我就索性反了，借里县的地理位置割据称王，三来可以退守海外，登陆夷州，这样就可以活下去了。”

钱柳衣一怔，目光灼灼地盯着宋远玄，沉声道：“侯爷真不像是一般的读书人，没有拘泥不化，真是比读书人要痛快多了。

只是里县是守不住的，多年前我曾去过一次，那里过于简陋，无险可守，朝廷只要出动一万人就能攻下来。

十万大山之中蛮族强势，很难与人合作，夷州倒是一条路，但那里武士盛行，侯爷的力量很难占得上风。

只是侯爷的见识不会弱于我，所以说出这样的话，那应当是有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还请侯爷明示。”

宋远玄笑了笑：“十万大山的九黎一族现在站在了我这一边，我派了南风过去治理他们，夷州那边，我有火炮在手，要收服也很容易。

最重要的是里县，我在那里建了一座新城，我很难形容，回头柳衣先生可以去看一看，那是真正的雄城，哪怕陈兵百万也未必攻得破。”

钱柳衣一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有这等造城之法？”

“当然有了，那座城池的城墙极厚，投石车也击不碎，这世上像是他这样的聪明人太少了，我就只认识他一个，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就算是皇上也比不过他，所以他说出来的事情只是因为有把握才说，你相信他就可以了，那座知礼城是世上最坚固的城池。”

乔雪薇飞扬着眉梢，一脸骄傲。

钱柳衣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一定要去里县看一看了。”

“等到京城中的圣旨下来，我要回知礼城一次，到时候就带着柳衣先生一起吧。”

宋远玄点了点头，钱柳衣直接起身，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见过老爷。”

这就是真正的追随了，宋远玄点了点头，伸手一引道：“坐吧，这段时间，柳衣先生可以先帮我处理知州府上的事情。”

“老爷现在已经成亲了，家中也当有一些规矩了，不能再以少爷相称，要称老爷了。”

钱柳衣认真道，宋远玄揉了揉额角，却是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就依着柳衣先生。”

浅清欢在一侧勾着嘴角，凑在宋远玄的耳边轻轻道：“侯爷，我爹极为守礼，就怕往后侯爷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