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来越近了，宋远玄的生活却是没有太大的改变，这几日他沉醉在那七式剑诀的修行之中。

还有两天就要到除夕了，宋远玄也极少出门，杂货铺都关了门，他给伙计们放了假，但芳华楼和火锅店却是开着。

这一天的初晨，宋远玄醒来时，怀中搂着郑南儿的盈盈细腰，她的后背紧紧偎在他的怀里，带来几分的暖意。

这几日他最后一直都留宿在郑南儿房中，她有了身子，自然就更是渴望关心。

对于这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宋远玄心里还是很重视的。

起床时，郑南儿也醒了过来，她起身伺候他穿衣，却是被他制止了：“你的身子不便，不用伺候我，继续睡吧。”

“郎呀，人家的精神比前段时间好了一些，不再那么嗜睡了，而且伺候郎，人家这心里也高兴着呢。”

郑南儿唤了一声，目光中透着几分的喜意。

宋远玄看了她一眼，由着她穿衣，心中却是浮起几分的异样，对于郑南儿来说，宠爱自然让她欢喜。

但她也想和他表达出她的欢喜，这才想着为他做一些事情，以安心灵。

收拾妥当，宋远玄抱着郑南儿的身子，轻轻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今天要去飞柳寺一次，上一炷香，顺便让人为外公捎一些东西。”

说完，他亲了亲她的嘴，正要离开时，郑南儿紧紧抱着他，热烈回应着。

唇分时，宋远玄只觉唇齿之间一片异香，她的香味越来越足了。

走出房门，宋远玄收拾了一番，带着一封信，又准备了一些礼物，幽州位于草原地带，并没有海鲜，所以他准备的是一些鱼虾蟹。

这些东西被冻上了一层冰，装入木头箱子里，很难腐坏。

王东将东西搬到马车上，宋远玄正要上车时，兰馨和燕青岚迎了过来，兰馨轻声道：“爷，我和青岚姐想和你一起去上香。”

“上车吧。”宋远玄应了一声。

两人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一起上了马车。

天气虽然好了，但寒意依旧，起落的屋顶北侧依旧是一片白色，积雪很难化开。

飞柳寺的庙宇也是如此，半边青瓦半边白，白色映着青意，泛着阳光，总有几分琉璃般的味道，凭增一抹庄严。

王东也曾经是幽烈亲卫中的一员，所以和智通很早就认识了。

宋远玄上了香，由着兰馨和燕青岚在寺庙中游览，他跟着智通走入了一侧的偏殿之中，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

“大师，请将那几箱海鲜和这封信送到幽州，交给外公。”宋远玄行了一礼。

智通回了一礼道：“少爷长大了！成为了都察院的御史，还封了伯，更是才名远扬，这才是天下第一才子。

侯爷一定会为少爷感到骄傲的，而且少爷还这么有孝心，我一定为少爷把东西送到幽州去，让侯爷高兴高兴。

幽州那边雪大，这一次去，恐怕是要年后才能回来了，我觉得侯爷那边一定会安排一些鹿肉送回来的。”

宋远玄笑了笑道：“那还是得辛苦大师！”

智通摇了摇头道：“不辛苦，贫僧是侯爷的人，为侯爷做事，不会觉得辛苦。”

宋远玄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去。

王东将一箱箱东西搬出来，放到了偏殿的一侧，同时乐呵呵道：“智通大师，也替我向侯爷问好，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

智通看着他，轻轻道：“王东，你现在算是少爷的嫡系了，还想回侯爷的身边吗？”

王东一怔，默默将东西搬好，这才直起身子，认真道：“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这就已经算是答案了吧。

大师，当年你是侯爷身边的将军，我是你手下的兵，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和过去有什么不同？”

智通点了点头，一脸出尘道：“我跟着侯爷打了一辈子仗，后来在这儿当方丈，我常常在想，或许这就是机缘吧！

借佛法化去我心中的血气，所以这些年我过得很平和，一切都依着佛家的要求去做，但这并不是我心中本性。

只是要是一切都依着本性去做，那就很难融入这个社会，我们每个人都在克服着自己的不适，努力活着而已，真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那格外不易。

我觉得现在比从前要心中平静，因为我学会了去迁就别人，去帮别人解决一些困扰，尽管困扰其实并没有真正解决，但至少他们心安了。

这世上，每个人所求的其实也都无非是心宁，只要心宁了，那么就不存在取舍，想做的就去做，不想做的就放弃。”

王东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道：“大师说得是！我的确喜欢待在少爷身边，不想再回到侯爷的身边了。

这并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觉得在少爷的身边，有一种朝气！他总是能带给身边的人许多的力量，让我可以笑着活下去。

少爷与侯爷不同，侯爷对我们有恩，他是一个英难，所以我打心眼里佩服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少爷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感染力。

就好像不由自主让人就会为他卖命，他待我们很好，给我们更多的银子照顾家人，当然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一点，他给了我们都想要的东西。”

智通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尊严！”王东应道，接着话锋一转：“少爷给了我尊严，让我觉得其实我也可以为自己而活，这才是我愿意守护他的原由。”

智通沉默，片刻之后，他这才点头道：“尊严？我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这个词汇了，你还能体会到，那真是难得啊。”

“大师，日后我就是少爷的亲兵了，我们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就不能回去伺候侯爷了，你也和侯爷说一声。”

王东行了一礼，智通叹了一声：“我知道了！原来世上还有比侯爷还具有魅力的人！”

“少爷若是没有魅力，又怎么能吸引到那么多的女子？”王东笑了笑。

智通轻轻应了一声：“今天就到这里吧！”

王东转身离去，头也没回。

智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落在远处庙宇的屋顶上，白雪与青瓦相映着，似乎形成了一种对比。

这样的对比，其实本质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向阴的一面，青瓦被白雪覆盖了而已，展示出来的并不是本来的样子。

而向阳的一面，阳光覆盖，却是只带来温暖，并不会遮掩住青瓦的本来面目。

所以这是阳光与白雪的对比，也是阴与阳的对比。

一如智通曾经说过的，世上的每个人都在压制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掩于白雪之下，遮住了原本的青瓦。

世人皆是如此，他也避免不了，这大师之名，也是一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