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出去之后，水沐晴却抬起了头，看着桌子一角的电话，眉头隐隐的皱起，沈流年没有表态，昨天他也没有来，代替他来的是他的助理，水沐晴有些不懂他对这次合作的看法了，如果说那天晚上自己和他交谈之前，他是真的准备竞争合作的，那之后的态度就让她有些捉摸不定了，今天……他会来吗？

若是想要和自己合作，能接受自己提出的三方合作的提议，他昨天为什么不出现？若是不想合作，为什么昨天不弃权？偏偏让一个名不经转的助理过来，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水沐晴看着电脑右下角跳着的时间数字，最后还是拿起了桌上的备份合作案，另一只手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上面的沈流年的电话。

“你好，我是沈流年。”平淡带着疏离的话语，却像是绅士一样的风度优雅，若是换成沈序言怕是会嚣张的让她先报上姓名吧？

“是我，水沐晴。”水沐晴用着同样平淡的声音回复过去，电话的另一头是持续五秒钟的静默，水沐晴在心中暗暗数着数字，握着电话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水小姐，哦，不，水总经理，有事吗？”沈流年轻松的话语传来，毫不在意的语气，让她错觉的以为那天晚上的交谈是一场梦，自己做的梦。

“那天我提的合作，你考虑吗？”水沐晴攥紧手中的电话，低着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沈氏的合作岸上，不断的摩擦着。

“……你确定，你会助我上位？”安静，又是安静，像是对手指间在打心理战术一样的压力，水沐晴只能选择等待，她的主动出击，已经过了界限，本来这一次的电话都不应该打过去的，但是重生之后……她却不想错过什么，害怕作出错误的决定，她输不起，尤其是面对沈流年，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这个人，是自己欠了一条命的人。

“当然，我水沐晴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君子，但说话一定算数的，我会尽我所能的助你上位。”水沐晴应着声，语气很是诚恳。

“我想知道理由，真正的理由，你知道我的身份，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会选择沈序言。”沈流年这一次开诚布公的语气，让水沐晴深呼吸了一下，之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就是因为很多人都支持他，我才支持你，这次的合作案，之前被打回过一次，我相信你也知道，上次被打回原因很简单，因为上面的负责人是沈序言，这次我让你入围原因也很简单，我相信你继承沈氏一定比沈序言继承沈氏对我们凌沐有帮助，至少我现在帮助你，以后我们也不会是敌人，而沈序言打得什么注意，从这次的初次合作案提议上就能看得清楚。”这样的理由足够让沈流年信服，实际上若不是有上一世的事情，她可以打回沈序言，阻止的他的不轨之心，同样也不用理会沈流年的，希望这样的理由他会相信。

“你不过才到公司没一段时间，为什么这么肯定。”沈流年的继续发问，让水沐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相信了，或者说…他之前的怀疑已经有所松动了，至少对自己这个理由开始半信半疑了。

“因为那天的宴会，沈序言想接近我，不妨和你说了，公司有几只蛀虫，刚好是和沈序言合作的，我不能看着他毁了我父亲的基业，所以和你合作对我们来说算是双赢，在整个A市，目前为止最有可能竞争敌对的公司就是沈氏和凌沐，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沈序言的性格……我很厌恶。”水沐晴继续说着话，沈流年又是习惯性的沉默，这样的安静总是让人压抑的，不得不说沈流年很擅长心里战术，哪怕是隔着电话。

“我信你一次，不过……希望水沐晴小姐不要让我失望。”沈流年说过话就挂了电话，这件事看起来是水沐晴主动，是她去主动靠近沈流年的，实际上沈流年的风险更大一些，因为成了就赢得的沈氏，输了，就彻底输了他在这个城市的立足点，沈序言那样的性子得到沈氏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这必须要是一个双赢的棋局，而他们从现在开始，要尽可能的将棋盘上的棋子作用发挥到极致，其中包括自己，包括沈序言一开始要和自己搭讪的态度，接下来……她需要制造巧合，意外的巧合。

人生就像战场一样，不会永远胜利，也不会永远失败，但她只希望能一直守住属于自己的疆土，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凌沐，家人，沈流年，就是她要守住的天地和疆土。

“总经理，开会时间到了。”沉思中，助理敲了一下门，两声之后开了门小声的提醒着，水沐晴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合作备案，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黑色高跟鞋，高调的马尾，平静的脸颊眉宇间不可忽视的自信，带着不输给男儿的英气感，一走进会议室，眼睛第一时间扫描到了沈流年的身影，十五分钟前他们还通过电话，十五分钟之后，立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今天开始他们的距离近了一步，成为了伙伴。

第六章

“开始吧。”水沐晴不理会众人注视的眼光，面色平静，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被注视的压力，有时候她在想，或许自己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她天生就是一个需要被注视的人吧？小时候是优秀学生，中学生的时候因为相貌出众，更是被学校情窦初开的男同学注视着，高中钢琴大赛开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灼热眼光投递过来，包括出国留学，这种跟随的目光从来没有间断过，回国到公司更是如此，尖端的学历，高调的空降，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一样不惹人争议的。

“水总，相信你已经看了我们公司给出的企划案，这是初步制定的，关于竞标这一块，我们公司的实力，之前也是被政府肯定的，包括接下来的建造工程……”第一个新起公司的负责人，自信的说着话，很可惜在水沐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选定的结果，但是水沐晴出于尊重，更重要的是不想让这些诚心励志的人明白这些潜规则，好吧，虽然她觉得是公正公平的，但是总是有那么一点开后门的味道，毕竟南城金华固然好，但很多新秀公司也是不错的，发展空间还更大一些，而且沈氏也是她之前排除在外的，选定这两个公司，完全是因为南非承和沈流年，所以每一个公司的分析，介绍，方案，计划，她都认真的听着，有一些地方确实是别出心裁，她听到欣赏的地方，也会下意识的点头。

整个过程进行了两个小时，她总是能感觉到南非承和沈流年打量自己的目光，不过也仅仅听力一两秒钟，之后就会移开，只是这样犹如锋芒的眼神，让自己有些不太舒服，或许是有些心虚吧，总是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有些棘手的是，她没有想到会碰到一个留学的学长，是的，学长，比她早一年回国，其实两个人并不熟悉，但之前有和一个教授一起做过课题，为期一个多月的交流，虽然都是学业上的事情，但却也算是交流了，或许是太关注南非承和沈流年，在看合作案的时候，竟然忽视了他的名字，不过自己那个时候也没多想，这个世界上重名的人很多，尤其是中国人的名字，所以也没在意，坐在这个会议室上自己刚开始都没留意，直到他拿着合作案站了起来，自己愣了几秒钟，看着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显然是认出了自己，只是……

结果还是一样的，宣布结果的时候，那位学长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在其他公司负责人三三俩俩的散去时，他把自己的助理打发走了，而沈流年和南非承因为要继续谈下面的合作案留了下来，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他们四个人。

“学长。”水沐晴见学长温和的笑着，看着自己的时候，乖乖女的样子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不能怪她一开始没认出来，事实上这辈子是一年没见，但是上辈子到临死前他们三年都没有见过面，这辈子加在一起就是四年时间，她刚开始没认出来真的不能怪她。

“我还以为一年没见，你个丫头就把我这个学长给忘了呢。”宫羽摇摇头说着话，站起身看着水沐晴。

“哪里，只是一年没见，学长又变帅了，刚开始没认出来。”水沐晴抱歉的笑着，果然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居然会遇到他，不过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似乎姓宫吧。

“现在不是在学校了，别叫学长了，这只会让我意识到自己比你老一岁，叫我名字吧，不过……你还记得我名字吗？”一旁的南非承和沈流年见他们是旧时一时半会也没打扰，宫羽问出一句话，他们明显看着水沐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那个……学长……”她还真不记得了，不过宫羽的一个玩笑话，现在变成了冷场的玩笑话了。

“哎，我说沐晴啊，你这记忆力也不行啊，一点都不像高材生该有的啊。”南非承一看水沐晴尴尬的样子，终于有了取笑她的机会了，自从第一次晚宴上见面，被这个丫头说出可爱的形容词之后，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贵人多忘事啊，真是伤人心，我中文名叫宫羽，现在开始记住了啊，下次再记不住……”

“记住了，宫羽学长，或者，宫羽先生？”水沐晴瞥了一眼掐着她话头开涮的南非承一眼，随即又打断了宫羽的话，实际上他们真的不是很熟。

“对了，什么时候回国的，上个月好像有学校那边好像有钢琴艺术节，我也应邀回去学校了，怎么没见着你？按理说，这样的机会你应该不会错过的啊。”宫羽刚说完话，水沐晴的左手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放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虽然经受过了两次打击，虽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永远不能再弹钢琴的事实，但是……这样无意识的被人提起心里还是不舒服，尤其上辈子为了这个钢琴艺术节，自己曾经在家里大闹了一阵，摔了很多东西。

“那个……我前几个月回国的，飞机空难，手指受了点伤，以后谈不了钢琴了。”水沐晴状似轻松的说着话，脸上是从容的表情，但是宫羽上一刻还笑着的脸，下一刻却僵硬了，他们都是钢琴爱好者，而水沐晴在学校的时候，有多喜爱钢琴那是出了名的，她是典型的艺术美女，弹钢琴几乎每年有她参赛都是拿第一的。

第六章

“怎么……”会这样，宫羽拉起水沐晴双手的时候，下意识的咽下去了后半句话，她的左手手指不细看没什么，但是细看之下，食指还有小手指都有些扭曲变形。

“伤的比较严重，空难没死算是命大了，没什么比这个更幸运了，我后来听说一个飞机上的人死了七十多个，这也没什么。”水沐晴无所谓的抽回手，但是宫羽那一瞬间怜悯的表情还是有些刺痛了她的心脏，她曾经最害怕的就是这也的怜悯，可怜的目光，这让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抱歉。”宫羽呶呶嘴说这话，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沈流年轻咳了一声，拉回了水沐晴的思绪。

“没事，过去就过去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既然留下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公事的话，我们下午再讨论没关系吧？”水沐晴的后面一句话是回头问着沈流年和南非承的，沈流年点点头，南非承也附和着，只是在水沐晴转身走在前面的时候，沈流年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带着深意了。

一顿饭，因为彼此不太熟悉，宫羽中途接了电话，和水沐晴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匆忙的离去，剩下了南非承还有沈流年。

“马上就要竞标了，这次的地皮一定会被我们拿下，资金方面我们这边会负责一大部分，但是人力我们不打算出了，我的意思是沈氏出人力，剩下的资金由南氏金华来出。”

“我说水丫头，不是说吃饭不谈公事吗？这话是谁在半个小时前说过的？”南非承平时看着玩世不恭的样子，实际上他虽然有经商头脑，却也真的不怎么上心，后来要不是南氏金华公司出了点事情，水沐晴绝对相信这个人可以玩赛车玩上一辈子。

“刚刚不是宫羽在嘛，毕竟是三方合作，谈公事的话，他会尴尬。”虽然说可能在竞标之后，工程开始的时候这些话题已经不会成为保密原则里的一项，但是如果当着宫羽的面说着合作的事情，刚被刷下来的公司代表，坐在这里，怎么听怎么尴尬吧？

“哟，不错嘛，你倒是会为了你的学长着想。”南非承习惯性的和水沐晴打趣的说着，似乎每一个场合有南非承在永远都不会有僵局的时候，他就像是调味剂一样的存在，沈流年秉持着沉默的个性，优雅的喝着咖啡，余光一撇，让水沐晴觉得，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都是一副美景，赏心悦目极了。

最不想见到的人，偏偏会在你刻意想忽视他的时候出现在你的眼前，沈序言面带和煦微笑站在他们桌前的时候，水沐晴的手停顿了一下，不需要抬头她都能感受到沈序言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头上，炙热的让自己觉得头皮发麻。

“原来是沈大公子，真巧。”南非承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一直以来南非承似乎对待沈序言都是这种态度，从上辈子开始就是如此。

“刚好和一个客户吃饭，看到沐晴就过来打声招呼。”沈序言华丽丽的无视了沈流年和南非承，眼睛直直的看着水沐晴，被他这样看着心里翻江倒海着，不过面上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努力微笑的对上沈序言帅气的脸孔。

“真巧。”水沐晴秉持着惜字如金的良好性格对着沈序言，说出的两个字只有她自己知道，几乎是咬牙切齿来形容，上一世的他们……那个合作案之所以成功，多少也有自己的帮助，回想起来，自己倒是成了千古罪人一样的人物，助纣为虐啊，再过十二天，就是他们上一世结婚注册的日子了，不看到他还想不起来，一看到他的出现，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就忍不住紧紧攥着拳头。

“沈总，LE总裁已经到了。”正当沈序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女声插了进来，水沐晴顿时全身僵硬，感觉到血液在不断的降温，逆流，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她！

“知道了，沐晴改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沈序言没等水沐晴拒绝转身优雅的走开了，不过一两分钟的过程，眼睛一直盯在水沐晴的身上，那个女人临走时对着沈流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眼睛又在水沐晴身上停留了一秒钟，转身跟在沈序言身后离开了。

是她，破坏了自己曾经的家庭，沈序言的助理，情妇，那把大火……让她永生难忘的大火，是她亲手放的。

“水丫头，你怎么了？”南非承看着水沐晴眼睛空洞的看着沈序言离开的方向，动了也不动一下，有些担忧的问着，沈流年也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里若有所思的情绪显露无疑。

“抱……抱歉，我去下洗手间。”水沐晴匆忙的站起身，碰撞到了桌子，碗碟勺子微微作响，慌乱的步伐，犹如落跑的背影，让南非承和沈流年都有些惊讶，她的突然失常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怎么看？”南非承看着沈流年问着话。

“哪件事？他和LE谈合作的事情？”LE企业，是个外国引进企业，真正的总部是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这两年突然来到这个城市，包括中国的其他几个主干城市，在拉斯维加斯那里还是一个大家族，但是在这里，他们就是外来者，需要一些地头蛇的合作来互惠互利站稳脚跟。

“你们沈家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问的的是这个丫头。”南非承提到沈家就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沈流年也没在意，倒是对他在意水沐晴的情绪有些不解，眉头一挑玩味的看着南非承。

“哎，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好歹也是凌风的妹妹，再说这丫头和我们在一起也是真心实意的说话，作为哥哥级别的人物，我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南非承看着沈流年那种看戏的神色匆忙的解释着，但是快速的语句，让他的话听起来总有那么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哥哥，妹妹啊……”沈流年也不多说，只是做着恍然大悟的样子，让南非承看的牙根痒痒的，恨不得给上他一圈，别人看来沈流年喜欢沉默，没有太多的表情，话语，典型的少说多做能干型人才，但实际上真正做了朋友才知道，这人典型的大尾巴狼角色，腹黑的要命，记仇的很！

“没和你开玩笑，她这也太反常了，你看那咖啡都洒出来了。”南非承指指水沐晴位置上的咖啡杯子，小碟子里褐色的液体，顺着杯体流下来，形成小小的一滩褐色水渍。

“沈序言一出现她就这样了。”沈流年看着咖啡杯，眼睛闪烁着精光，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平静的说着话。

“我当然是知道因为沈序言，只是为什么？她才刚回国不久，他们应该也没见面几次吧？”南非承在沉默寡言的沈流年面前具有超强的八挂本质。

“你怎么知道他们只见面几次？他们见面的时候都要通知你？”沈流年看着南非承，脑海里的思想转了十八个弯一样的，说实话他也有点想不通，水沐晴从那天宴会的时候就对沈序言没怎么搭理，甚至目光一瞬间还带着敌意，今天又是如此，真是让人……想要探究下去。

“也是啊……不会是，水丫头看上那家伙了吧？所以才表现的这么不自在，不过也不对啊，看她那样子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水沐晴的一个反常倒是把南非承纠结的不行，沈流年经常说他典型操心的命，稍微对他好一点的人，他就挖心掏肺的替人家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