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吐露出了些许阳光，只是太阳还未出来。

河水的血腥味很足，云钰皱了皱眉头，看向河那边的那堆尸体，此刻四周很静，除了水声，便是云钰的呼吸声了。

看了许久，他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了然。看着不远处那座简陋的桥，他走了过去。

兰三和刘妈妈已是死了的，却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还跑到了这城后面的血水河来，出鬼都的门只有一个，便是正门。

“你们要买丧礼，为何不从正门出？这里出得去吗？”云钰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刘妈妈，正一脸惊恐的刘妈妈闻言愣了一下，像是陷入了沉思。

“你就在这边待着，别过桥。”说着云钰便走过了桥。

血水河另一边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同的，不远处的草木看着比鬼都的青翠许多。

缓缓拨开杂草，看着这些尸体，他先把兰三的尸体打量了一番，又依次看了几人的尸体，许是心头有了主意。

“你先回去吧，告诉兰夫人和兰大人近段时间不要出门。”云钰走了过来，看了眼还在沉思的刘妈妈。她是想不出来的，至于她和兰三醒来的时候为何会在这里，却是无从得知了。不过，这个时候，云钰又有了新的打算。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武的府邸，纵是在临安城里待久了的云钰也有些诧异。从这里可以俯视整个鬼都，但鬼都人又无法看到这里，只是这地势如此高的地方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寒气，门口把门的两个石狮子也看着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敲了敲门，许久才有个仆人打开了门，一脸警惕地看着云钰。

“临安云钰拜会，请赵统领一见。”云钰拱了拱手。此前他一直以兰家客人的身份自居，可今日却报上了姓名。

“稍等。”那佣人很机械地说着，便又关上了门。

打量着这大门，黑色的大门却给人感觉有些刺眼，云钰眨了几下眼睛。

“请！”门打开了，那仆人像是鬼魅一般探出了头，朝着云钰微微一笑，便引着云钰朝正厅走去。

这统领府里面却和鬼都是不同的，进了大门迎面是两处花坛，一左一右。两个花坛中间是一条弯曲的甬道，四周围绕着水流，却不知这水的源头是从哪里来的。

推开了正厅的门，却见这赵东正站在那里，满脸微笑地看着云钰。

“素闻云大将军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拱了拱手，朝着云钰微微点了下头。

“赵统领客气了。”云钰并未多言，回了一礼，微微一笑。

鬼都统领一直是临国最神秘的军事将领，他们不归朝廷大军，只属皇帝管辖。可自从第一任鬼都统领上任之后，这统领的职位便是在这赵家手里世袭，因此，便是皇帝也不一定清楚鬼都统领的情况。

二人客套了一番便坐了下来，一旁自有统领府的仆人将茶水奉上。

“云将军不妨尝尝，这碧落茶可是鬼都的特产。”赵东看着云钰，指着一旁的茶，说着自己便先喝了一口。

云钰便也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只觉腔内一阵涩意，但片刻功夫便是一股甘甜，那味道竟让人不舍得下咽。

云钰的神色赵东是尽收眼底，“这碧落茶其实是碧落果的叶子，碧落果是常年生长在鬼都的一种水果，其形圆润，酸甜皆有。”他笑着说着，似乎很乐意将这些事情说给云钰听。

“本来百姓都喜欢吃食碧落果，可不知哪天便发现了这叶子也能泡茶喝，便就喝上了。许多年前家父尚在的时候，还将这碧落茶进贡给孝宗皇帝，得了一番嘉奖。”孝宗皇帝是先帝的祖辈，素以仁孝为名。

“竟是有这般事？来这鬼都已有些时日，却不知这碧落茶，惭愧！惭愧！”听了赵东的说解，云钰顿觉有趣，可自己在这鬼都却是闻所未闻的。

“云将军有所不知，如今鬼都可以产碧落果的地界，只有一处地方。”赵东看着厅堂外，声音里似有些无奈。

顺着他的眼睛看去，便是那花坛中。

不用多说，这便是那场战争带给这座城的劫难。

“当年我赵家先祖把统领府建在这里，便是因为这里，还有那座城的样子。”不知为何，这赵东便是开始讲了起来，看着云钰，眼里是说不清的神色。

云钰此刻心里却有着别的打算，既然赵家的确已在此地待了这么些年，那鬼都的些许事情，赵家自是知情的，那这活死人之事，肯定也是知道的。

“赵统领。”云钰打断了赵东的话，赵东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也有些失落。

“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问，还望统领赐教。”云钰拱了拱手，“却不知大人有没有发现，这鬼都有些不同于其他地界的事情呢？”云钰自是知晓赵东的不快，可对他来说这活死人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何事？”赵东捋了捋胡须，声音有些淡漠。

像是感觉到了赵东的变化，云钰笑了笑，继续说道：“却不知，赵大人有听过活死人吗？”

“活死人？”赵东的声音有些奇怪，他摇了摇头，“云大人说笑了，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您莫不是来消遣下官的？”

“自然不是，只是近些时日发现有些不对。”赵东自然不是可以被随意消遣的对象，在这鬼都，他便是最有权威的人。从兰家到鬼都来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有他的身影。

“云将军，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您会造反呢？”赵东缓缓拿起来茶杯，喝了一口，“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后来想明白了，不是因为您造反了，而是因为，您没有造反。”

说着，赵东站了起来，缓缓朝门口走去，“您总有自己的信仰，可您忘了，有些事情，不是您可以决定的，就算清楚了，又如何？”他说着，看着阳光下这庭院里别致的美。

云钰没有说话，他此刻只觉得这个赵东似乎有很多秘密，或者经历过许多事情。

看着赵东的背影，再打量着这间与外面光亮气氛格格不入的正厅，云钰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云将军，鬼都是有将军所谓的活死人，不过哪有那些好听的名字，这是鬼都的诅咒，‘生不得安、死不得眠’，若您知道了当年鬼都屠城的真相，您便清楚这些了。”赵东说着，转身走了进来，看着云钰，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着：“云大人，您知道吗？此刻，兰大人和兰夫人应该已经出了城了。”

“嘭！”云钰旁边的桌子顷刻间破散了开来，他看着赵东，却说不出一句话。

“告辞。”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唉。”看着云钰的身影，赵东叹了口气，“若你当年也能如此珍重这城里的百姓，何至于此？”赵东低头清理着那桌子的碎屑，已看不清他的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