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愤怒，也不是责备。

而是自责，更是发泄，多年以来所有复杂情绪的发泄。

苍衍墨能够读懂秋彦眼眸中的所有，因此沉默，沉默的接受秋彦的发泄，就算真的对他动手，恐怕苍衍墨也不会反抗。

这些年来这个决定背后有太多人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沉重和悲伤。

不过终于要结束了，一定要结束。

秋彦平静下来，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

烟还是过去的那种烟，包装却是新的，买烟的人是另一个。

怔然看着手中的烟，秋彦忽然发现似乎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只属于他个人的问题。

“你准备怎么做？”

苍衍墨的问题让他从出神中回到现实。

“不是我准备怎么做，应该说你们决定怎么做。”

苍衍墨笑了，儒雅而充满坚决。

“我们都商量过了，这一次行动真正的指挥者是你，你所有的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不过……”

“结果必须是抓到‘他’，那个始终躲在青市黑暗中的‘他’。”

这个决定似乎让秋彦很惊讶，良久之后才微微一笑。

“你相信我的指挥？”

苍衍墨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右手轻轻拍在秋彦的肩上。

“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无论从那时还是现在我都是这样认为。”

苍衍墨昂首阔步走了，留给秋彦的只是残留在肩上的那份信任，更是对多年以前那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

逸散在秋彦唇角边的笑意渐渐扩散。

就像雨后阳光般舒适。

……

秋彦失踪了。

在所有人都等着他决定的时候失踪。

整个原本循序渐进的行动出现了生涩的停滞，而原本应该摆在明面上的指挥者康毅夫和苍衍墨却始终没有任何决定。

第一个感觉到其中变化的就是秦玄歌。

现在他待在秋彦最喜欢待着的市局大楼天台上，望着天空。

“你在想什么？”

桑榆轻柔的声音响起后，一抹苦笑出现在秦玄歌英俊的脸庞上，那标志性闪光的白牙始终没有露出。

“我在想输了，可能永远也赢不了秋彦。”

“输赢很重要？”桑榆走到秦玄歌身边，望着天空说道。

“不重要吗？”秦玄歌转头看向她，微微一怔，从桑榆的眼眸中似乎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愁，深而远，“或者我们换个说法，假如秋彦最后和其他女人走到了一起，你是不是会觉得输了……”

“比如夏倾穆或者不知生死的慕容清颜。”

桑榆的娇躯轻轻一震，脸庞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或许会伤心，不过不会感觉只是一场输赢，其中的分别也就是离得远远的看和就在身边感觉……”

“一个是默默的，另一种是感同身受。”

她望着天空的云，眼眸中却只是那个身影，这一刻秦玄歌忽然感到无论说什么话都不该，或许就是一个字一个声音都会惊扰到这个心中充满着爱的女孩子，他转身带着阳光灿烂般的笑容离开。

……

秋彦出现了，神态有些疲惫。

不过反而让众人都是精神一振，此刻他的疲惫足以说明不是偷懒，而是在做着什么事，足以影响行动成功的事。

“刚接到麦卡国警方最新传来的一封传真，你看一下。”

苍衍墨的神情相当严肃，递给秋彦一份传真。

秋彦接过传真，不多片刻，拿着传真的右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嘴唇紧抿。

不明所以的众人都是一怔，都感觉到这件事或许和杰西卡有关，视线一起投注到她身上。

杰西卡漂亮的眼眸中掠过的只是迷惑。

“你一定害怕我会发疯。”秋彦抬起头看着苍衍墨说道。

苍衍墨只是沉默，却已经承认心中的担忧。

“这种时候假如发疯有用我一定会选择发疯。”秋彦笑了，笑得很平静，这种平静却让康毅夫和苍衍墨的心中俱是一颤，“不过没用，所以老师不用担忧，或者说还没到担忧的时候。”

他果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开始向众人叙述第二天的计划。

事实上在场的众人都想过明天的行动该怎样进行，康毅夫、苍衍墨和秦玄歌等人更是在心中排过周密的计划，然而听到秋彦不紧不慢说出计划的安排，他们无不暗暗赞叹。

这是一个周密到极致的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行事，整个青市的警力将会发挥出三倍的功效，而且就在西顿宾馆中，原本显得过于庞大的宾馆在人员合理的布置下，将会显得游刃有余。

当秋彦说完后，康毅夫断然起身。

“就这么办。”

“等等。”秋彦却摇了摇头，“康局，还有一个重要的人没有安排。”

众人一怔，刚才秋彦似乎已经说到了所有人，还有谁？

秋彦的视线落在了杰西卡的身上，笑意慢慢从唇角边逸散而出。

……

她仍旧在黑暗中。

虽然换了一个地方，不过黑暗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都安排好了？”

这个矛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时，她的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静，没有往常的忐忑，甚至迷茫。

“是。”

没有声音。

就好像“他”从未出现在黑暗中过。

她的心蓦然快速跳动起来。

很快。

快的甚至让她怀疑下一刻会不会跃出胸腔。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犹如一声惊雷响起。

她感到心跳停止了。

“真可惜，原本我以为你会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她，为什么你会是她！”

不是提问。

那个充满矛盾的声音在最后因为情绪的失控而变得激动。

似乎更像是一种不忿。

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咬住下唇。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杀了你。”

她的沉默终究引起了“他”的好奇，出言问道。

“不会，你不会杀我。”

“哦？为什么？”“他”似乎想笑，不过最后终究就没有笑。

“因为你想彻底打败秋彦，那么我就是他最大的危机，所以现在你不会杀，只会设置一个天大的难题让秋彦看着我死……”

“不同时间的死亡，意义就不一样。”

“他”大笑。“慕容清颜，你真是一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