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看着他的脸色，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鲍恩此刻的表情，像极了被非礼的小媳妇。

这一点，让爱丽丝联想到了一些令人发笑的事实。

该不会史密斯先生被那位索菲小姐占了便宜吧？

这话听起来可真是够怪的。

爱丽丝往索菲小姐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自佩服这位奇女子是个狠人。

相比于鲍恩表现出的鄙夷，爱丽丝反而不怎么反感索菲小姐的表现。

至少这种女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也豁的出去。

倒也没至于又当又立。

只不过她努力的方向完全错了。

如果想找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那种四五十岁的贵族老鳏夫才是好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爱丽丝的设想。

如果索菲小姐这么做是在追求爱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少道尔先生和史密斯先生都是青年才俊，说是因为才华和外表看上他们，倒也无可厚非。

一群人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气氛热烈又欢快。

爱丽丝端着酒杯和鲍恩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看四周，忍不住感叹，上了年纪的人估计都喜欢热闹。

这种乱糟糟的热闹，持续到了晚饭前。

到了晚宴时分，人们围坐在一个大长桌前，为今天的主人公庆生。

史密斯公爵坐在上首，而女主人的位置则空着。

公爵夫人在前几年寿终正寝，如今史密斯公爵都已经年过七十，自然也没心思绪娶。

更何况他的儿子以后要继承公国，多一个后母自然诸多不便。

爱丽丝的位置就在公爵的外孙女南丁格尔小姐对面，只不过两个人都装作互相不太熟悉的样子，没怎么说话。

千万别以为这对小姐妹失和了。

她们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南丁格尔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和爱丽丝私底下说好了，要在必要的时候离开麦西亚，去往普鲁士学习护理。

鲍恩感觉两个人气氛不太对，却也不敢多嘴。

泄露女孩子的秘密，恐怕是要被记恨很久的。

由于公爵本人不太注重饭桌上的规矩，客人们自然也就自由交谈，而不是根据主人的转向更换交谈对象了。（注1）

爱丽丝注意到鲍恩脸色不渝的看了一眼斜对面，又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顺势往那个方向看去，正看到索菲小姐在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交谈。

那人穿着价格适中、款式平常的长礼服，留着络腮胡，看样子，应该是个高级工程师。

这一点让爱丽丝很在意。

温斯特市有名的工程师可不多，没道理她居然不认识眼前的这一位。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的有点久，对方朝她看了过来，善意的微笑了一下。

索菲小姐也看过来，欢快的说道：“雪莱小姐恐怕不认识这位先生吧？他是代替梅耶先生过来给公爵阁下庆生的，对吧，里维斯先生？”

梅耶先生是公爵的二女婿，是德文郡一个名牌大学的校董。

而里维斯先生，则是学校的一名荣誉教授。

里维斯先生冲着爱丽丝点头示意，以后就继续和索菲小姐交谈起来。

过了一会儿，索菲小姐冲着上首的公爵说道：“公爵阁下，给我们讲讲公国里的趣事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实在是这群年轻人和老公爵没有特别多的共同语言，又不敢怠慢，于是纷纷觉得索菲小姐的主意相当不错。

公爵阁下用堪称宠溺的眼神，看了娇俏的索菲小姐一眼，然后才放下酒杯，说起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小事。

“你们都知道，我的小公国离查理曼帝国的地盘很近，前一段时间，一群普鲁士难民途径查理曼，逃难到了我那里。”

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有一天，我外出巡视，带了一队亲兵。结果在经过一片森林的时候，看到了一群难民。”

“当时他们看到我的亲兵骑着马，立刻大声哀嚎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这时索菲小姐说道：“这群人一定是做了什么违反法律的事！”

公爵阁下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于是我吩咐亲兵抓住其中一个人，好问问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所有人都一脸好奇，只有爱丽丝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手套。

公爵阁下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心不在焉，于是问道：“你们先猜一猜，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公爵阁下左手边的人率先开始回答，“我猜测他们偷偷在森林里捕杀雄鹿。”

下一个人反驳道：“不可能，如果是那样，公爵阁下早就发现了！”

这时轮到里维斯先生。

“也许他们刚刚行窃完毕，准备在森林里分赃。”

……

客人们都说了自己的猜测，什么抢劫、偷窃、偷猎、滥用药物、杀人、绑架，几乎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轮到爱丽丝的时候，爱丽丝才抬起头，说道：“他们没犯罪，只是在森林里拾取生火用的小树枝。”

“怎么可能？捡树枝又不犯法。”立刻有人提出质疑。

“捡树枝在普鲁士是违法的。”爱丽丝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气氛立刻就有些冷了下来。

还是索菲小姐及时救场，“这样说起来，普鲁士对那些穷苦人可真是太刻薄了，他们逃难到史密斯公爵的公国，也算是好事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附和。

等晚餐结束，爱丽丝没再多留，被鲍恩送到了大门口，上车回了家。

……

“索菲小姐呢？”

夜晚，里维斯先生向一名女仆问道。

女仆的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心底对索菲小姐的做派不大看得上。

“应该是在书房和公爵阁下聊天吧！”

另一个女仆则说道：“不，我早就看见她从书房出来了，她现在应该在练歌房。”

“好吧，那应该就是在练歌房，就在那边，右手边第三个房间，里维斯先生。”

里维斯先生表示感谢，等走进了，他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歌声。

作为一个歌剧演员，索菲小姐的肺活量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出于礼貌，他没有打扰对方练习歌剧，原路走了回去。

“里维斯先生？您怎么没进去看看？”

女仆很快又一次遇见了他。

“索菲小姐应该是在为明天的表演做排练，这时候我可不该打扰她。”

女仆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歌声。

等里维斯先生走远了，她才撇撇嘴，向楼上去了。

注1：英国晚宴上的餐桌礼仪，为了避免某一个客人被冷落，客人们会根据主人的转向，跟着一起调转方向，和另一个方向上相邻的客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