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听到闹钟便坐了起来。习惯性地拍拍身边的人，却发现左手边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空空的半边床发了一会儿呆，内心突然慌了起来。

掀开被子跳下床，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就冲出了卧室。客厅里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厨房里一直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走过去，看见许禾正在认认真真地煎荷包蛋，悬在嗓子眼的心脏也重新找到了安定。

“醒了吗？快点去洗漱，我做了三明治当早餐哦~”许禾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定地催促我。

“哦。”

我重新走回卧室，穿上拖鞋又晃悠到卫生间开始刷牙。

盥洗台上的牙刷是两个，架子上的毛巾也有两个。我丢的乱糟糟地洗面奶和化妆棉被整理了起来，镜子上的水渍也被擦的干干净净。

我叼着牙刷冲到厨房跟许禾说：“许禾，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的，许禾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正在切蔬菜的刀锋偏了一下落在了他的指尖。

“啊。”他发出短暂却疼痛的呻吟，却不打算转过身来看我。

“你怎么了？”

“不是，你牙刷到一半，突然跑过来扔一个炸弹是什么意思。”许禾边说着，边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你是不是傻，切到手不能碰水的。”

我使劲儿把许禾拉出了厨房走了客厅里。用化妆棉把伤口四周的水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贴上了创可贴。

“哎，本来不想这么麻烦你的。”许禾安静的说着。

“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麻烦我？难道我是以租客的身份住在这里的吗？我们说了要分手了吗？你这个人为什么做什么都喜欢单方面地宣布自己的立场？现在已经准备着离开的事情了吗？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样？”

我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绾绾，你知道我也特别特别难过的啊。”许禾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曾经他用这双温柔的眼睛将我的内心俘获，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无数种我无法猜透的想法。

我们被困在一艘即将沉没的船上，相互都明白大概的结局。许禾已经开始不做挣扎，而我却一直背过脸去不愿意面对现实。

但是我实在无法忍受，一个即将离开的人，对我百般的温柔。

我为什么突然毫无预告地跟许禾说“我爱你”呢？因为我害怕下一个清晨我起来，我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在一起的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跟许禾说“我爱你”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说出来。我是怕自己再没有机会啊。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的话，观众们应该也觉得我们真的是一对苦命鸳鸯吧。

清晨的那班公车上，我们并排坐着，没有牵手，也没有共享耳机。一切的变化，都在预示着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上班时间，不停地确认邮件，不停地和设计师看样，和各个供应商开各种会议。我把所有会议时间都安排严丝合缝，不给自己留多余的时间。只有这样，我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我和许禾之间的事情。

李和尔在很短的时间里有了惊人的成长，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基本上都能完美地解决。商品生产方面，自从我们上次亲自拜访过工厂后进行的情况也变好了很多。新的门店已经签好了合约，公司装潢组和支社营业组已经开始合力进入了装修门店的进程。营业方面，戴总监和张扬也列出了很多活动地方案和报价等待和我们所有人在会议上进行讨论。

整个品牌铆足了劲儿，朝着一号店的落成一起努力。

我盯着电脑屏幕一个一个地确认交期和到仓时间，生怕有一件衣服因为我的失误没有办法到卖场。

“啪嗒。”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感觉，一滴鲜血在A4纸上开了花。

啊……又来了……

在流鼻血方便拥有者丰富经验的我，当然不会惊慌失措。本想半仰着头去抽屉里找湿巾，结果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摸到，只好先用卫生纸凑合了一下。

“晕，绾绾姐，你怎么流鼻血了。”

对面的张扬本来要站起来伸个懒腰结果看到他对面的大姐在往鼻孔里面塞卫生纸。吓得孩子一声尖叫，部门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

“哦呵呵，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流鼻血了。”我稍微有点尴尬。

“天啊，你快点去休息一会儿，我们品牌你可不能倒下。”戴玮总监强烈劝说去休息。

“没事总监我真的没事，可能就是熬夜熬得了，一会儿就没事。要是你又湿纸巾的话，能给我两张吗？”

“有有有！”戴总监拉开柜子直接拿了一包递给我。

“啊好的谢谢。”

就这样因为鼻血事件，今天也准点下班的一天。

“下班了，一起回家。”我给许禾发完消息，便下了楼等他。

良久我才收到他的回复：“今天部门给我办送别仪式，可能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回家了。”

“啊……好吧。”

“记得吃饭，我尽量早点回去。”

我们已经进行着日常的对话，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甚至还在苦恼要不要把自己爆鼻血的事情告诉他。

唉，算了。有什么好说的。矫情的要死。

我回到家，躺在沙发上，鼻子里塞着棉花团，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累。

工作是，和许禾和之间的感情也是。

就算是现在充满干劲的去做好了每一件事，新的品牌还是极有可能失败不是吗？

就算是我死皮赖脸地不愿意承认，我和许禾之间希望还是渺茫不是吗？

啊……有点丧气啊……生活真的没有意思。

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窝在沙发上失去了意识。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很快就被黑暗全部笼罩。

“啪。”

客厅里地灯被打开，我被刺眼地光亮唤醒。

“怎么不去床上睡，也不卸妆。”许禾穿着拖鞋走到沙发前看着我无奈地说。

“你回来啦。”可能是因为空调开得太大，嗓子竟然都嘶哑了起来。

“又流鼻血了？”许禾这才注意到我鼻子里塞着棉花团。

“还好，已经停住了。”

“唉……你真的让人放不下心。”

许禾一边说，一边低头观察我的鼻子。一股酒味迎面扑来，我也才发现他的眼睛因为酒精变得红红的。

“你没少喝酒啊，赶快去喝点牛奶什么的，不然胃会受不了。”

我们饱含真心相互说着关心对方的话，用最后的温柔来装饰这场看起来漫长又无奈的离别。

后来，我没有去卸妆，鼻子里还塞着棉花团，许禾也没有去喝牛奶。我们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抱在一起，在沙发里共享着彼此的气息，也共享着彼此狼狈的样子。

只是恐怕这样的拥抱，也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