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女人当棋子很光荣吗？”

裴宝珠挑眉：“难道不是世家先用女人来博得荣耀吗，王公子这么了解从前的事，应该也清楚世家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送一个个皇后进宫。”

“你们可以做，陛下为什么不能？没有这个道理规定吧？”

“…福康郡主能言善辩，遗传了你阿娘的特点。”

“我哪里比得上阿娘，换做阿娘在这里，你压根不敢说出这种话。”

“你！”王思庭黑脸。

“被我说中了？”

“王思庭，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你从前求娶过本郡主吧，眼下这样刻意针对本郡主，是不是求而不得恼羞成怒了？”

王思庭脸色变换。

昭淑大长公主从北渊还朝后李家借着她的光恢复荣耀，世家便以为昭淑大长公主心向着世家。

可事实证明，昭淑大长公主只是对外家李家有好感，对其他几家横眉冷对。

这样也不错，毕竟当初是四家联手逼迫先帝，致使她远嫁北渊，讨好不了昭淑，他们无可奈何。

后来，福康出生，昭淑大长公主十分宠爱这个小女儿，他们的心思又动了。

不仅仅是王家，郑、崔、卢李都准备了年纪相仿的男孩，想和福康培养感情，来个青梅竹马。

其实自己比李陵安更早见过福康，当时的她是个骄傲的小孔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扬着下巴从他面前走过实在让人难升好感——如果之后没有再遇到她。

他的心里可能不会有她的存在。

第二次相遇是在某家宴会上：

父亲打听到福康会参加那个宴会，让他隐藏身份混进去和她结交。

他嘴上答应，内心极度不情愿：福康高傲的性格不适合他，他不想以后供个祖宗。

他去参加了宴会，打算随便逛逛，无视父亲交给他的任务。

故意选择了偏远的小花园躲清静，宴会这样的场景，所有人都会在主人家或者贵客附近。

那家是个侯爵人家，来往的是身份对等的勋贵人家。

而他也是以一个勋贵远亲的身份混进宴会的，福康出席这种宴会，身份最高的人定然是她。

不过哪怕还有比她身份高的，众人也会围着福康打转的。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福康得宠？

就算宫里的公主出来，也要给福康三分面子。

宴会的主要目的是交际，结交朋友扩充自己的人脉，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找到合适的人选求助。

福康无疑是宝塔尖的存在，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

她们肯定在宴席中心热闹，没人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

他慢悠悠的沿着小花园的路走，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泣声。

他停下脚步侧耳听着，不确定情况他不会贸然出手。

而且他的身份不经查，万一引起人注意，让人知道世家的人参加勋贵的聚会，定会被取笑。

其他几家也会趁机笑话王家，父亲让他混进来的意图就失败了。

他默默的站在假山后，听那边的动静。

“呜呜呜，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小女儿哭的可怜兮兮，惹人动容。

不包括他。

他心里毫无波澜，这种场景他见得多了。

虽然那小姑娘看着四五岁的模样，但他一直认为，会说话开始，任何人的话都可真可假。

父亲宠爱的姨娘不少，那些庶出姊妹的互相争锋、陷害他早已见怪不怪。

这家的姐妹俩估计也是这种状况。

他抬脚，准备悄悄离开。

没想到其中一个突然冲过来要往他身上扑，他吓了一跳，往旁边越了一大步，粉衣小姑娘“噗通”砸在地上，敦实的声音听着便感觉疼。

“呜啊啊啊！”

粉裙女孩大哭，紫衣女孩则冲过来怒瞪他：“你是哪家的人？为什么要欺负我妹妹！”

“谁欺负她谁脸上生疮。”他不耐烦跟两个小丫头吵架。

紫衣女孩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眼睛瞪得溜圆。

“你说什么？”

“不仅长得丑，耳朵还聋。”

他低头看了眼脚步瑟瑟发抖的粉衣女孩，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她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被扯的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救命啊！快来人啊！”粉衣女孩大喊。

他一瞬惊慌。

“…你做什么？放开我！”他那时候年纪小，没想到同龄的女孩会陷害一个男孩。

——家中的姐妹们再如何争宠，也不敢跟男孩争。

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姐妹是冤家，兄弟是依靠，他们之间利益不冲突，出嫁后还要靠着娘家兄弟，算计兄弟是自寻死路。

连这么明白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的女子，只会给家中招祸。

他有个特别得宠的庶姐就是因此失宠。

扯远了，他被姐妹俩的举动弄懵，直到有人被喊过来，他才回神。

“这位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府上的管事嬷嬷扶起粉裙女孩，哄了两下问道。

粉裙女孩抽咽着说不出话，紫裙女孩则上前两步指着他红起眼圈道：“嬷嬷，是他打了妹妹！”

第249章 放弃

紫裙女孩咬牙，思及刚刚他说的话心里发狠：他居然那么恶毒的诅咒！

看他脸生，衣着打扮陈旧老土，不是有权势人家的孩子…

她目光闪了闪，道：“他拦住我和妹妹抢东西，妹妹不肯给他，他就打了妹妹！”

众人看他的眼神充满谴责，太不像话了！这种场合为什么会混进来这种人？

“小公子，是你的家里人带您来的吗？恐怕需要你喊大人来一趟。”管事嬷嬷道。

他咬牙：“不是我做的…”

“我散步到这里，听见她在打这个家伙。”他指着紫裙女孩说道。

粉裙女孩跟她鼠狼一窝，不值得可怜，他才是最惨的那个。

无端被人陷害，惹来所有人注目。

虽然他享受被人关注的感觉，可不是这种关注！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打自己的妹妹？呜呜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敢凶…”

紫裙女孩被他的眼神吓到，扑到管事嬷嬷身上。

管事嬷嬷扭头吩咐小丫鬟：“请夫人来。”

这次的宴会主要为家里的小姐办的，小姐年纪小，来府上的小客人也小。

眼前的小子敢在他们府上生事，家里说不得很有权势，她一个下人做不了主，得请夫人来决断。

“你们在做什么？”

一抹熟悉的小身影出现，他瞳孔猛地收缩。

福康！

为什么要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出现？

现在她心里肯定在嘲笑自己…

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他的紧张显然多余，福康的目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落在那边哭得可怜的姐妹俩身上。

“哭什么？”

紫裙女孩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抹着眼泪道：“郡主殿下，我的父亲是…事情就是这样的，请郡主殿下给我们姐妹做主！”

她没听她们一片之词，看向他：“你有什么要说的。”

“她们说得都是假的，真正打人的是她，我也没有抢她们的东西。”

“郡主殿下，我妹妹的玉佩还在他身上，我亲眼看见他放到腰间的！”

紫裙女孩信誓旦旦，他感觉不妙。

粉裙的家伙出来时好像撞了他一下，如果她当时动了手脚，现在搜身的话…

“郡主殿下，东西一定在他身上！”

福康看了紫裙女孩片刻，对管事嬷嬷道：“嬷嬷，花园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嬷嬷准备一间院子供本郡主暂时使用。”

“哎！郡主殿下老奴这就去安排！”

福康没当着所有人的面搜身，那姐妹俩的表情有些精彩。

“郡主殿下…”

“不是说想让本郡主为你们做主吗？本郡主帮你们做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有着嘲讽，不过那姐妹俩没注意到。

——

到了院子，福康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只有姐妹两人与他还有姗姗来迟的主人家夫人在。

及时福康还是不到五岁的稚童，主人家仍没小瞧她，将事情交给她处理。

“你叫什么？”福康先是看向他，问道。

福康不认得他。

上次的见面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如果他把话问出口，裴宝珠给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对于世家的人，她连个眼神也懒怠分，世家给她的印象很不好。

平日里弄个宴会还分帮分派，看不起勋贵寒门，甚至连宗室都不放在眼里。

她不想自己找没脸，所以摆着张生人勿扰的脸无视所有世家的子女。

世家的人知道她的想法怕是会直接哭出来，他们想法设法讨好的人，早给他们判了死刑，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思庭。”

“哦，你们呢…”福康随意点头，对他的名字没任何反应。

他心中无奈，看来这位郡主殿下真的一点没了解过王家啊，不然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听过。

“你说他打了你妹妹？”

她问紫裙女孩。

“是的，郡主殿下！”

“你过来。”福康招呼粉裙女孩到她跟前，仔细观察她身上的痕迹。

然后看了眼他。

“……”福康想定他的罪？

“本郡主再问一遍，是他打的你妹妹吗？”她的表情严肃。

紫裙女孩犹豫了下，想着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只要她和妹妹咬死不松口，他说什么都没用。

嗐，也怪她当时气恨了，闹的比原计划大，恐怕不太好收场。

“是。”

“你可知欺骗宗室郡主是大罪？”

“小女不敢骗郡主殿下，就是他…”

“还想撒谎！”福康厉声打断她的话。

小小的人儿已经颇具气势，看得他出神。

紫裙女孩抖了下：“郡主殿下…”

“呵，你以为没人看见便随你怎么说？”福康指着粉裙女孩身上的痕迹道，“她身上的痕迹怎样形成，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

“嬷嬷，把痕迹和她的指甲比较。”

“郡主殿下，完全相符。”管事嬷嬷看着紫裙女孩的眼神锐利，小小年纪如此阴险，长大了还了得？

“哼，找她家大人来，将她们姐妹俩的所做所为好好说一通，至于你…”

“郡主殿下，只要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即可…”他的身份可不宜和太多人见面。

“就这么办，告诉她们家里人，若不会教女儿，以后早晚会有人替他们教育的。”

“郡主殿下！小女知错！求您看在小女是第一次的份上原谅小女吧！”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被原谅的。”

不等姐妹两个再哭诉狡辩，管事嬷嬷已经交代人把她们拖出去。

福康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带着人离开。

“…”他走到小花园。

“她们姐妹俩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她们的东西恐怕会有后患，你自己找机会送还还是由本郡主来？”

他从腰间掏出玉佩。

“烦请郡主殿下帮忙。”

“那本郡主帮人帮到底了。”

福康接过玉佩，转身就走。

“郡主殿下，您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还给她们？”

刚才还给她们就不需要再走一趟了。

“看你的样子便是不懂她们心里，玉佩一旦被从你身上搜出来，即使她们的诬陷是假的，旁人也会信以为真。”

是啊，玉佩出现在他身上他有口难辩。

“只需拆穿她们一个谎言，就能解决一切，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名声呢？”

“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出府回家吧。”

“郡主殿下，您还记得我吗？”

他心里怀着忐忑问道。

她眼神落在他脸上，仔细地打量。

“我不记得了，我们之前见过吗？”她很少出府的。

他垂头：“偶然有幸见过郡主殿下您一面。”

“那我们也算有缘咯。”她想起最近听得话本子，如此说道。

他愣愣地站在地上良久。

是啊，有缘。

他以为她目无一切，却能轻松化解他艰难的局面。

他明白了她不认得他，只是因为他世家的身份。

他心动了。

他想奉父亲的命令讨好福康，和他相伴一生。

可他知晓，她不会愿意的。

于是，他选择了在最开始放弃，在他对她的感情最浅最满是憧憬的时候放弃。

与其最后磨尽情谊两看相厌，不如断在最美好的回忆中。

他以为她厌恶世家子弟，可后来她和李陵安感情极其要好。

每当这时候，他就在想，如果那时他做了另一个选择，与她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的会不会变成他？

呵…

不知不觉想了那么多。

只因她一句话，他的心思就动摇了。

“不会吧，你真的喜欢本郡主？”

裴宝珠随口说了句，王思庭默认的态度让她意外。

“很惊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