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恭的眼神柔和。

是啊，他不会害他们。

可却在他自己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彼此害的这么惨…

“小九，如果当初我告诉你子禧的身…”

“嘘”裴宝珠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唇前：“阿恭，不要纠结过去，我们只看以后。”

他们都知道最该怪的人是谁，但他们哪个能做到真正同那人翻脸？

谢子禧的眸子划过暗流：是啊，只看今后，不顾从前。

之前的一切都让它过去。

裴宝珠手悄悄收拢，目光中有一丝不安：阿恭的心态不对。

她要弄清他转变的原因，开解他。

“夜深了，睡吧。”

……

第二日吗，谢长恭依旧没去暗营，裴宝珠惊讶：“你今日不忙？”

谢长恭挥手示意青女下去，接手帮裴宝珠梳浓黑的发丝。

裴宝珠坐在铜镜前挑选喜爱的发钗，随手递给他。

谢长恭也算心灵手巧，轻松将发髻挽上，简单插上几支珠花，简单低调的美感。

“不急，明日孩子们进宫我也跟着去一趟。”

裴宝珠笑：“也好，明天幼彤两口子进宫谢恩。”

谢长恭黑脸：“哪都有她。”他眉毛放松：“反正我进宫不是见他们的。”

他进宫跟阿姐交代几句话，其他人如何跟他没关系。

“好好好。”裴宝珠拿他没办法。

“…”青女在门口敲了敲门，“主子，小县主跟子禧公子来请安，在门口候着。”

她跟谢子禧对视一眼，“让他们进来，摆膳。”

“是。”

谢子禧：“给郡主请安，给阿爹请安。”谢子禧规矩行礼。

卫明瑶乖乖地跟着行礼。

“瑶儿跟子禧还没用膳吧？在这边吃。”

谢子禧弯腰：“谢郡主。”

“别客气。”

卫明瑶直接扯着他落座。

谢长恭向儿子投了个戏谑的眼神。

谢子禧：“……”

裴宝珠无视他们的小动作，指挥下人们上菜。

食不言寝不语，几人安静地吃完饭。

饭后，卫明瑶没急着离开，下人们端碗盘下桌，她拉着谢子禧坐到软塌上，偷偷给他使眼色。

谢子禧面露几分无奈。

卫明瑶见他不出声，不满地嘟嘴。

“咳…”谢子禧咳了声。

正喝茶的谢长恭抿了口，将茶杯放到桌子上。

“禧儿，有话要说？”

裴宝珠好奇的看过去，瑶儿吃饭的时候就神神秘秘的，饭后没直接拉着谢子禧离开，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阿爹，今日可有空？”

谢长恭眉梢挑了挑：“有啊，禧儿有什么安排？”

“外头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很适合放纸鸢。”

谢长恭懂了。

“你们两个想去放纸鸢？”

“嗯。”谢子禧点头。

“嗯嗯。”这是急不可耐的卫明瑶。

裴宝珠扶额，闺女啊，你这表情太明显了，就算是子禧开口，也不会有人看不出是你起的头。

谢长恭笑呵呵转向裴宝珠：“小九，子禧难得开口，你看……”

听他的语气，裴宝珠便知道是同意了。

她手捏着下巴想了想：“咱们府里的花园小跑不开，不如去公主府。”

“好哎！”卫明瑶兴奋地拍手。

阿娘极少带她去公主府那边，说起来子禧哥哥救她那次还是记事以来第一次呢！

从前阿娘每次去过公主府后心情都会不好，所以她也不曾跟阿娘闹着去过公主府。

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意外之喜！

“子禧哥哥快走，我要回去拿点东西！”她迫不及待地拉着谢子禧起身，“阿娘，我们等会来！”

裴宝珠嘱咐道：“慢点跑，别摔了。”

“知道啦！”卫明瑶远远地喊了句。

谢长恭伸了个懒腰，撑着腿站起身。

“阿恭你先忙着，我带他们去趟公主府，过了晌午回府。”

裴宝珠心底升起一丝愧疚，阿恭好不容易在府上，把他自己抛在府上她心里多少觉得对不起他。

谢长恭动作顿了下，然后走到她身边，满脸委屈的俯身盯着她：“不是吧小九，你居然不打算带我？好过分！人家不高兴了！”

裴宝珠汗：遭不住，不要撒娇啊！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既然你有空，咱们就一起，也带上鹤儿。”

她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出府担心照应不过来，阿恭跟着同去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谢长恭打了个响指：“派人去卫家把沉瑾小子接过来，禧儿他们明天回宫，让他们聚一聚。”

“阿恭想的周全。”裴宝珠笑着夸赞。

谢长恭下巴扬起：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

连那小丫头他都容下了，不差卫家小子。

还能得到小九的称赞，何乐而不为？

——

一行人准备好坐上马车已是小半个时辰后。

卫明瑶拉着两个哥哥坐在后面的马车，讲着宫里的趣事。

裴宝珠跟谢长恭这边气氛亦十分不错。

谢长恭松松地揽着裴宝珠的腰身，懒洋洋地半靠在车框上，小团子坐在裴宝珠的腿上，小眼睛左瞅右看快忙不过来了。

“说起来咱们鹤儿是在公主府出生的呢，倒是一次没回去过。”

因为发现了公主府藏着的秘密，裴宝珠下意识不想回公主府，倒不是担心人伤了孩子们，而是怕他们再误闯哪个机关，闹出大动静引人怀疑。

她听阿恭说过，公主府的暗室不仅仅是逃跑和藏匿作用，必要的时候会要人命的。

没有准确图纸的人误入，不死也得扒层皮！

上次是子禧机灵，才带着瑶儿毫发无伤的出来。

谁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以后想过去随时陪你们过去。”

谢长恭对公主府没什么特别的情愫。

他跟小九算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但不像寻常的青梅竹马那般频繁出入对方府上，他们更多的见面是在皇宫。

以及他故意营造机会设计的宴会偶遇。

他扯唇苦笑，说是青梅竹马，其实叫做对头更为贴切。

嗯…但小九出生在公主府，成长于公主府，他想去多了解她生活过的地方。

不清楚岳母大人死亡的真相前，公主府是小九的伤心之地，可现在没有那些顾虑。

裴宝珠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好。”

郡主府离公主府的路程不远，很快抵达。

因为来的突然，裴宝珠没有派人知会，公主府的人未免措手不及。

但自家小郡主带着人回来，众人略惊讶了会就井然有序的安排起来。

必须要照顾好郡主跟其他主子们！

卫明瑶在得到裴宝珠的允许后先带着谢子禧跟卫沉瑾去适应花园的环境。

裴宝珠则习惯性地先去昭淑大长公主的院子。

谢长恭下马车后就接手了小团子，裴宝珠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父子俩跟在后面。

小团子不重，可抱久了手臂会发酸。

一进屋子，裴宝珠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下，她扫视一圈，视线在桌上的瓷盆上顿了下，回头冲谢长恭笑道：“不愧是刘嬷嬷，知晓我的习惯，怕我热早早地送来冰盆。”

谢长恭沉默片刻，附和道：“刘嬷嬷有心，回头赏她。”

“是啊，要好好赏赐她才行。”

谢长恭：“……”小九，你的磨牙声我站门口都能听见。

“阿恭，喊人进来把冰盆撤了，咱们鹤儿年幼，经不住寒气。”

谢长恭迟疑地看她，小九，这样不太好吧？

裴宝珠瞪他，不悦：还等什么？

谢长恭苦笑不已：岳母大人您听见了，这可不怪我。

“来人，把冰盆撤了，小公子年幼，以后…”

“哼，把本郡主的果子端上来。”裴宝珠轻哼一声，吩咐道。

下人愣了下，端着冰盆下去，然后找郡主府的人拿果子。

大长公主殿下在世时，宫中时常赐下珍贵的果子，大长公主殿下爱吃的都是些南方进贡来的，但不管是先帝还是陛下从不心疼，成筐成筐的往府上送。

后来大长公主去了，宫里的赏赐才停下，不过没到大长公主诞辰陛下仍会赐果子出宫，以示尊崇。

至于为什么是诞辰不是忌辰，无论是宫里的陛下还是郡主都不给大长公主殿下过忌辰的，仿佛只要不过忌辰，大长公主就依然在。

郡主每次回公主府都会带大长公主爱吃的果子，尤其这两次，好像格外多？

谢长恭望了眼气鼓鼓的裴宝珠，冲儿子使了个眼色，小团子倒配合，“咯咯”地笑出声来。

裴宝珠的火气瞬间消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坐会，咱们鹤儿也在外祖母的房间感受下，谁叫咱们可怜，打出生起没见过外祖母，唯有在外祖母的房间凭空怀念一下。”

谢长恭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小九这张嘴呀…恼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明知岳母大人藏在暗室里，她这样说话，等回头冷静下来又要担心自己惹岳母大人难过。

暗室里。

“那混丫头，待我出去收拾她！”卫七爷怒了。

昭淑大长公主拉住他，笑意盈盈道：“小九说得又没错，你出去既不占理又暴露了位置，不怕那丫头跟你翻脸？”

小九是有成算的，知道她没露面是此时不宜露面，不然就算她找不到暗室的位置，指使谢家小子找总是能找到的。

现在她故作不知情给彼此留了面子，不过嘴上埋怨几句，他再出去搅和，今日可是无法收场了。

“你别挡着我，让我瞧瞧小鹤儿长什么模样了。”

女儿谁错了，她不是一面没见过外孙，但仅有的那次将女儿吓到了，之后她便忍耐着不去看望。

机会难得，她要多看几眼。

卫七爷：“……”殿下，您是不是嫌弃我了。

他默默的让出位置，昭淑大长公主在缝隙里观望着女儿一家。

裴宝珠没在屋子里停留太久。

阿娘怕热，他们过来的急阿娘连冰盆都忘了带进暗室，万一热坏了倒是让人骂她不孝，她可不能变成没理的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