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墓东白人
作者: | 分类:悬疑 | 字数:143.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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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世外桃源
不过,好消息是,在这么个花团锦簇的地方安全着陆,众人也是安然无恙,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中的惊喜了。
从这遍地的花瓣中站起身来,默默清点完人数后,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大多时候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很容易被人遗漏掉的阮小道,已经永远不在了。
惊魂稍定后,众人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心情低落的大家,琳达想了想,也是轻轻拍了拍黯然落泪的阿霞的肩膀,手搭凉棚,眺望着云雾深处的远方,缓缓说道:
“因缘孽障终有时,化作青山独自高。或许,几十年以来,他一直都在等这个赎罪的机会呢……”说着,琳达已经踩着厚厚的一层花瓣,与默默不语的金四娘擦肩而过,徐徐说道:“当家的,你应该知道吧,他这么做的缘由。”
“啊。”金四娘闻言,也是从对故友的哀悼之情中缓过神来,凤眼一垂,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原来,阮小道,或者说阮云山,就是当年那个误入老山古寨的越南侦查兵。被古寨淳朴的民风熏陶着,使得阮云山在与老乡们相处的短暂时日里,深深感到他的内心里有种被彻底洗心涤虑的惬意,因此,在蛮瞎子的老爹亲自把他送下老山后,他才会许诺一定会退出军队,不再为头脑发热的独裁者卖命。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阮云山回营地的路上,虽然早就想好一个借口,准备托病还家,但他刚跨进兵营,已经看到一对对荷枪实弹的越南士兵,已经丧心病狂地列队而出,看那行军的方向,赫然是他归来的老山古寨所在之处。
原因在于,他的一名同僚,正好目击了他被蛮瞎子和他老爹相救的过程,并尾随他们到了山顶,趁着昼夜还没更替,山风水气还没轮转,锁定了古寨的位置。而高层们当即决定,就用这门户大开的悠然古寨,作为打响东线中越战争的突破口。
得知这一切后,阮云山尝试过劝阻指挥官,却只换来了一个被关禁闭的答复。所幸他家早先也是南洋一个道术世家,懂得一些拍花之术,凭此手法,他也是得以脱出军营,直奔老山。
待到赶到古寨,那祥和的安宁已不在。到处是手无寸铁的村民无辜的尸体,遍地是荷枪实弹的侵略者狂妄的残骸。尽管依仗鬼神莫测的蛊术,老寨主率领蛮瞎子的老爹等一干巫众全歼了这一整个加强营的敌人,但古寨却依旧损失惨重。老寨主伤重不治离世后,蛮瞎子的老爹只得被迫带着族人离开了这个他们时代生存的乐园。一步三回头间,蛮瞎子和老爹从山谷那边回眸眺望满目疮痍的故乡时,只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阮云山懊恼万分的身影。
只是,隔着一条深涧,他们望向他的目光里,已满是愤怒和悔恨。
阮云山知道,他身上已经永远背负上所欠下这班淳朴乡民的孽债了。虽不是由他造成,却一切因他而起。所谓宿命,有时就是如此无奈。
于是,他脱离了军队,毁掉了容貌,越过边境,终于在边民收容所里找到了老山旧寨的老乡们,以一个行脚医生的身份,收养了一名在浩劫中失去亲人的女孩,偿还着他无心种下的罪孽,一还就是,四十年。
而这一切,旁人自是看不透的,却瞒不过颇懂察言观色之道,深通相面望气之术的金四娘。
同为医者,她早看出阮云山脸上的疤痕自是新伤而非旧创。同为能辨是非之人,她自然能读出阮云山内心矛盾的痛苦折磨。终于,接触下来,阮云山也把真诚的金四娘夫妇当作了交心的朋友,终于把老山浩劫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两人,并恳求二人帮助他一起救助受战乱瘟疫威胁的边民。
这就是阮小道与金四娘夫妇的渊源,以及与永远走不出古寨的修罗众生的孽缘。
蛮瞎子听闻阮云山背负的过去,也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自然不忍打扰他,只得和阿霞默默起身,来到透过薄雾,眺望日出的金四娘身旁,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山顶上的那些尸变蛊人,会不会冲出雨林……”
“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太阳升起后,阳光的热力会逐渐把三途河水驱赶到地底深处,失去了冥河水的滋养,那些浩劫后的余孽,就会慢慢变回毫无生机的干尸。倒是,我们走得太突然,也没来得及找寻记载治你伤腿所需的失心草所在的古籍啊……”金四娘见我担忧,平静地解答了我的疑问之余,也是提醒起我此行的目的来。
我晕!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怎么办!白来了。
“失心草?是这玩意儿么?”攀谈间,刚才不知转到哪里去了,又突然冒了出来的琳达,正好听到我们的对话,早从腰间摸出一物,递到我手中,示意我去问蛮瞎子。
定睛一看,手中那凉丝丝的苇草晶莹剔透,根茎更是像那晴朗夜空里的萤火虫一般,闪烁着散发出柔和新亮的辉光,让人看了,都有种恨不得忘却心中一切忧苦的冲动,再一看,脑海中更是升腾起一份被迫舍尽所有甜美回忆的愁思……想到这里,我也是偷眼看一眼阿霞,心中只忐忑地不安起来——若要我选,忘却痛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代价是忘记她,我还真舍不得呢。
我兀自思忖间,阿霞脸上的欣喜之情早溢于言表,只见她目光炯炯,纤手更是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刚从惊喜中缓过神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随着金四娘一起,来到蛮瞎子跟前,请他帮忙考证起来。
蛮瞎子在阿鲁的陪伴下,也是正好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布满皱纹的枯手一接触到我手中的失心草,早惊得跌坐在地,而我也是通过望气看到,他的手触碰到失心草的一刹那,那草里晶莹透亮的淡蓝色星光,也是如脉冲辐射一般,瞬间通过灵能波动,传遍了他全身。看着他不由自主出神沉思的模样,我顿时也是想起,之前首次握住失心草时,自己心中荡漾起的那种奇妙感觉。
“没错,就是这东西了。色、香、味,形、气、神,都跟我爹跟我描述的一致。”蛮瞎子回过神来,也是一个劲儿称起奇来,连声追问起这株他这辈子也是初次见识的神奇植物,琳达究竟是从哪里给弄来的。
我们大家自然也是有着同样的疑问。琳达见状也是毫不隐瞒,直接把我们领到桃林里一株根系枝叶比榕树还要庞大的巨型桃木跟前,拨开随风飘落在地上的厚厚一层落花,指着一个隐蔽的树洞,对我们说道:“就是在这里面找到的。”
怀揣着好奇心,拧亮手电,跟着琳达钻进这狭窄的树洞,我也是做好了面对黑暗和恐惧的准备,哪知道,眼睛刚适应洞内的气氛,一片奇异非凡的景象已经映入眼帘。只见这内部其实足足有公交车大小的通道,内壁却像阳光下色彩斑斓的肥皂泡一般,到处显现着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像,好像百货商场家电区里那一整墙的各式壁挂电视,各自任性地播放着或古或今,或远或近,或熟悉或陌生,或认识或不认识的若干离奇景致。
比如眼前这个,浑然天成的亭台楼阁,爬满青草的古朴土屋,形貌街景,无一不与我们见识过的老山古寨紧紧契合。只是那其中怡然自得,各自安居乐业的淳朴乡民,也一直在提醒着我,原来这了无生气的山巅部落,原来竟如此安详和谐。
此时此刻,众人也如我一般,被数不清的神异景象所吸引了注意力,唯有那心明眼尖的阿霞,轻轻推了推我的手臂,指着一条长在两道模糊的影像间不时闪烁的青藤,兴奋地说道:
“李子,你看,那藤条的尖梢上长的,是不是‘失心草’?”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阿霞已经按捺不住激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青藤旁边,小心翼翼地伸出玉指,点了点那青藤更须一般倒长的尖梢,激荡起一阵心眼可见的灵能脉冲,径自传遍了她的全身。
“就是它了!”感受到这神异的共鸣,阿霞也是激动不已,朝我会心一笑,两指一捻,早轻巧地把这株失心草采了下来。
我见她如此大胆,心中本来是埋怨的——毕竟,我们可不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琳达一样神通广大,万一这灵草里还暗藏着什么玄机,使得阿霞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岂不得后悔一辈子?不过好在直到阿霞把那闪耀着斑驳荧光的灵草收入腰包中,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征兆。
好吧,反正她也是为我好。如此一想,我们也是准备即刻动身追上众人,刚要抬腿迈步,早看到刚才采摘灵草之处旁边,那镜面一般的水泡上,赫然映射出了一幅似曾相似的画面:
那不正是,之前在那祭祀台上古鼎之前,我第一次胡乱往冥河水中投入通灵古钱时的情景吗?
果然,随着我手忙脚乱地丢下钱币,皎洁的月光下,晴明的夜空中早凭空骤然闪现落下一道细长的雷光——看那轨迹,却赫然是往画面中阿霞那清丽的身影劈去!
“呀!”
虽然尽管知道那是早已发生的事,可我还是无法眼睁睁看到画面中的阿霞遭祸,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入了那神异的肥皂泡中,“啵”地扭动了下球面,生生改变了那雷光闪耀的轨迹,把它移花接木般引向了别处——
糟糕!待到我意识到雷光竟然被我误打误撞下一拨,骤然轰向了画面另一边的琳达,而赶紧抽出手时,已经为时已晚,那呼啸的紫电,已经在泡沫的球面上,划过一道优雅的慢动作,不偏不倚地朝背身而立的琳达砸去!
“轰隆!”
“嗷吼!”
只是,结果却既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因为,琳达恰如其分的一个闪身,已经在雷光即将命中她的一瞬,把紫电引到了那百尺高的蛊变吞贼巨人身上——这不跟之前发生的事实一模一样吗!
我的天!发现这一点后,我也是不由自主地望向身前不远处的琳达,而她,也是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回身对我和阿霞耸了耸肩,做出一个她之前避过惊雷时一模一样的动作。
好似在说:“呵呵!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