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连续两天陪同陆衍进行节目录制，然后听到顾栩出了车祸的噩耗，打了飞的回来，跟顾伯母分析了这些事……好不容易从接连不断的奔波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下来，让她感觉到很疲惫，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但是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因为顾栩还没有醒过来。

只有看到顾栩醒来，她才能安心。

陆衍的脸上也满是倦容，乔安见他一直站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过来休息一下。

乔安知道，比起自己，他应该更累。

虽然是VIP病房，但是医院却不是高级私立医院。除了病床、沙发，就只剩下几张硬邦邦的方凳可以落座了，她还没有矫情到为了避免跟陆衍有近距离的接触，而让连续录制两场综艺又陪她打飞的回来的陆衍，坐到硬邦邦的方凳上。

想到这里，乔安突然意识到，她还没有跟陆衍说一声“谢谢”，谢谢他毫不犹豫地陪她回来，谢谢他在她不安无措的时候给她支撑。

只是，当这两个字到嘴边的时候，乔安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得到别人帮助，要表示感谢，这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但是没有人告诉过她，如果这个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人，是她的爱慕者，她该怎么把感谢说出口。

胡思乱想之际，乔安突然想起一直抱有梦幻少女情怀、爱看玛丽苏肥皂剧的双鱼座女生苏渺曾经说过一句话：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我肯定就以身相许了！

以、身、相、许……什么鬼！

四个字刚一冒出来，乔安就赶紧把它清除出了脑海。

果然，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乔安扯了扯嘴角，脸色变幻不定。

目睹了乔安整个脸色变化的陆衍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他就从乔安的脸色读出了“欲言又止”四个字来，然后就联想到自己马甲掉了的事，犹豫再三，觉得作为男人，他应该先开口，于是说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呃……啊？”乔安的思绪骤然被打断，刚回过神来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居然还……挺可爱的！

不过，也就那么短短的一两秒的时间，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陆衍咽了一下口水，脑子有些混沌，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是说，关于我和顾家的关系，我，我是顾淮的表弟。”

乔安一愣，然后释然一笑：“哦，我知道。”

陆衍一惊，睁大了眼睛：“你、你知道？那、那……”那我拜托顾淮向你推荐我当你的艺人，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后面那句话，陆衍没有说出来，但是乔安明白了，点了点头：“我猜到的，就是前不久，然后从顾淮那里诈出来的。”

那就是应该都知道了……他的私心，他的故意。

陆衍抿了抿唇，心里有些难受，他不敢看乔安的眼睛，默默地低下了头，说了声：“对不起，我……”

“有什么可道歉的？有机会就争取，本来就没有什么错啊！”乔安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坦然。

“你，你真的这么觉得？”陆衍猛地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乔安。

“嗯。”乔安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和陆衍之间的相处很微妙，陆衍小心试探惴惴不安的时候，她便能从容以对，一旦陆衍露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的时候，她便会感到心慌不安。比如眼下，面对陆衍的不安，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温声软语鼓励他：“再说了，顾淮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左右我做决定。”

这是一种很吊诡的心理，但却又挺容易解释的。

陆衍不安的时候，她会担心自己说出什么话，让无辜又痴情的他受伤，所以语气态度格外温和包容；但是当陆衍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的时候，她又会担心对方突然就把心里的感情宣之于口，让还没有想出完美对策的她难以应对。

陆衍呆呆地看着乔安，她知道他是顾淮的表弟，她也知道他喜欢她，但是她还是签下了他，并且她还对他说过，她一定要签到他……

把这些都连起来，陆衍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如果这都不算爱。

那是他们的CP粉在他的微博下刷屏的话，此刻也在他的脑海里刷屏了。

陆衍感觉自己要被这巨大的喜悦砸晕了，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乔安的双臂，乔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得有歧义，竟让他这样激动。

“陆、陆衍，你……唔——”

乔安的眼睛木然睁大，整个人僵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是陆衍第三次亲她了吧？第一次是陆衍醉酒，抢走了她准备收走的蜂蜜水，然后把那甜甜的蜜糖水一点一点地度到她嘴里；第二次，是从外公外婆家回家的车里，两人的嘴唇意外地贴在一起。

当然，还有乔安不知道，在XX时尚酒会自己醉酒被亲吻的那一次。

那几次都是意外，但是这一次，他们都很清醒——哪怕在这么疲惫的状态下，也没有任何意外，她很清楚地知道，是陆衍凑过来主动的！

她依然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那目光看得陆衍心慌，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对不……”

一声道歉还未出口，乔安突然起身，逃离似的躲进了洗手间，“咔哒”一声，落了锁。

陆衍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然后颓然地靠在沙发背上：果然，他理解错了乔安的意思。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钝痛，他抬手捂住了脸。

他又没有忍住，他又搞砸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