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人头汇聚成浪潮，朝着这个舞台汇聚而来。仿佛是盛大节日般的喧嚣，以至于只要距离稍远一些，别人就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站在这样的舞台上，裴宁乐不禁觉得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而且挂在自己身前的吉他，似乎也变得格外沉重。

她扶着话筒架，扭头往侧后方看。站在那里给她加油鼓气的，正是韩奕萱和王衡。

“小乐，加油！”韩奕萱挥了一下拳头。

舞台上除了裴宁乐以外，还有贝斯手、键盘手和鼓手，一共四人。这三位伴奏乐手都是昨天才跟她认识，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彩排。此时裴宁乐看了一圈，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庞，才意识到自己连他们的全名都叫不上来，只记得喊了许多次的外号。

“蚊子，要开始了吗？”裴宁乐冲着鼓手嚷道。

那位身材粗壮却有个奇怪绰号的鼓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用更大的声音喊道：“还有两分钟，等广播通知！广播里介绍了你以后，你跟粉丝们说几句话，我们就开始！”

裴宁乐瞥了一眼台下的人潮：“我哪有这么多粉丝？”

旁边的贝斯手笑道：“自信点，你歌写得好，又上了央频节目，听众肯定不少的。当然你根基太浅了，肯定还没什么忠心粉丝，不过路人缘已经很棒了。就算他们还不是，两首歌唱完要让他们变成你的粉丝！”

键盘手也开玩笑似地说：“你要加油啊，以后等你彻底红成一线明星，我们的简历里就可以拿你吹牛啦。”

“哪有那么夸张，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裴宁乐还没说完，就听到舞台旁的广播里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主持人的声音，语气听起来颇为亢奋：“大家还记不记得天下好歌曲的第一集，那位最出彩的学员？今天就在这里，要把她目前仅有的两首原创歌曲都献给大家！没有错，除了节目上的《曙光》，还有一首！”

说到这里，台下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只是，相比于台下的人数，这欢呼声显然有些单薄。

贝斯手又说：“别紧张，就当是给朋友唱着玩儿，越放松越好。”

这时，广播里的主持音也来到了最后一句：“那么让我们有请，裴宁乐！”

又是一阵略显单薄的掌声。很快，这块舞台周围安静了下来，观众们都在等待着来自舞台的声音。

舞台上，裴宁乐双手握着话筒，说道：“刚才有点太过奖了，我觉得，我并不是节目里最出彩的，虽然我对自己的歌很有信心……呃，我想要说什么来着？”

零零星星的一片笑声。不过对于可爱的女孩子，大家显然还是比较包容，笑声中更多的是善意的调侃。

裴宁乐挠了挠脸颊，笑道：“我也不说什么了，今天是我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一首《迷途》和一首《曙光》，希望大家喜欢！”

————

裴宁乐开始演唱的时候，王衡与韩奕萱就站在舞台的侧后方，能够同时看到台下观众群和台上歌手的地方。

“开始之前那么紧张，没想到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舞台，她原来表现这么好啊！”

韩奕萱分辨着听到的歌声，不禁如此感叹。

王衡淡然说道：“别看这丫头动不动就很紧张的样子，其实她临场发挥很不错的。不管再怎么紧张，只要闭上眼睛，她总能找到唱歌的感觉。”

韩奕萱偷瞄了他一眼，小声问：“你好像很了解小乐啊？”

王衡非常自然地说：“那是当然，我给她当了半年的经纪人，见她唱了那么多次，当然了解。”

韩奕萱还是有些在意刚才他说的‘丫头’这个称呼。这两个字在她看来，实在是相当亲昵。然而对于自己，王衡从未有过如此的称呼。

等裴宁乐唱完了第一首《迷途》，开始唱第二首《曙光》的时候，少女终于忍不住问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韩奕萱同学’了？五个字诶，听起来好麻烦的。”

王衡：“那要怎么叫？”

“就像我和小乐互相称呼一样，叫我小萱吧。我们也是好朋友嘛，这样多正常的……”

韩奕萱这么说着，还以为自己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请求又会被搪塞，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他干脆地答应道：

“好啊。”

“那我以后也叫你王衡哥哥？”

少女的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双手都握紧成拳头了。

王衡瞥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韩奕萱连忙补充道：“你现在已经19岁了，我可是还在18岁上待着呢，叫你一声哥哥不过分吧？”

王衡：“但你的气质比小乐成熟多了。而且以后你会是我的助理，帮我处理很多事情，叫哥哥总感觉不太好。”

韩奕萱：“那我还是叫你王老板？”

“这个可以有，”王衡点了点头，“OK，听歌吧，曙光这首歌最后的高音真的蛮不错。”

两人安静下来，默默听歌。

然而韩奕萱细细琢磨着刚才的对话，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发了一张排除暧昧的下属卡？

————

“我听到竖琴弹奏出水晶，编织成唯美的诗句，我看到你……”

最后的这一句，裴宁乐唱出来的同时，下意识地往侧后方看去。她看到，王衡与韩奕萱虽然并肩站着，却两人之间维持了约莫半米的适当距离，而且彼此并没有说交流，似乎正在认真听自己唱歌。

再回过头来，看着台下的观众们，听着忽然爆发起来的掌声与欢呼声，少女愈发开心了。尤其是回想一下大半年之前，还没认识王衡时的彷徨惆怅，再想想现在，就更是高兴得想要跳起来。

不过她当然没忘记自己身在舞台上，不能表现得太过奇怪。于是朝着台下鞠了一躬，再直起身来，目光扫过那些洋溢着热情的脸庞。

把麦克风从话筒架上摘了下来，她一手扶着身前的吉他，另一手拿着麦克风，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舞台的最前边，没法再往前半步的地方。

“谢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

少女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