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确实是人类常见的思维盲区。

就像潜行游戏总有守卫不爱抬头看一样，游戏里的设计并非无的放矢，绝大部分人走在路上的视野的确热衷于远眺，却不会动不动仰望上方。

即便如今的人类已然能够打造各式的铁鸟翱翔于天际，但在面对‘安全性’这一考虑时，大家仍然会钟情于地下。

哪怕是在神圣泰拉联邦，航空技术与空间站建设技术都足够成熟，就连太空电梯也已铺设完成，更有无数人能够凭着单纯的源能穿梭天空的当下——仍会有人对天空感到忧虑。

仿佛有着脚踏实地的远古记忆在血脉中不断呼喊着：挂在天上的玩意儿迟早都是会下来犁地的。

尤其是当年的天坠事件，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给不少长生者们带来深刻残酷的教训。

比起天坠本身带来的全球灵能催化与技术革新，更加不能忘却的是那海啸、辐射、裂地三连带来的残酷阵痛。

虽然莫里森也是那样一位长生者，更在‘幼年’时亲眼目睹过天坠事件带来的‘世界变化’，但他并不爱说那时的事。

哪怕是喝麻了，那头吸血鬼也只会吹嘘自己在过去的工作里一度展现过的活跃，吹嘘自己当年搞到的奇葩武器，唠叨着遇到的奇葩客户。

不过在他之前，福利院的叔叔阿姨在吓唬小孩时也没少讲那时候的艰苦岁月。

以至于常常告诫他们要警惕某几种能源驱动的航空器具，教育他们最好还是自己强大到能够航行天际，至少抵达平流层无碍的水准。

像是某几位血统优异的孩子，更是被嬷嬷们以突破大气层，直面宇宙辐射的要求来叨叨。

相较之下，不仅是半人类血统，并且还恶魔血统不显的小奥默，显然没有被抱以如何的期待。

在这方面的教育也就止于——要看好求生手册啊，要记得大家的电话啊，紧急关头要记得求救啊！

在奥默被莫里森领走时还特地加了一句嘱咐：多依靠你的养父。

emmmmm……

且不说那吸血鬼靠不靠谱，总之确实是一副要把奥默当普通人类小孩儿来放弃治疗的意思。

委实说，还挺过分的。

明明血脉觉醒的仪式也不是多难进行，提些恶魔的教育标准也没什么，但这帮长辈全都是一副默认他不会觉醒的样子，一度让年幼却又敏感且善思的小奥默怀疑自己的魔人身份有假。

或许一切都是误会，自己真的只是个被送到保育院的普通人类孩子…什么的……

在真正有意识的接触验血工具之前，小奥默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陷入了种族迷思。

后来才知道自己那混账父辈的恶魔家族不仅在魔界区位于中下水准，还缺乏名号，也就是魔界区最普遍的那种——没有上所罗门七十二记载，没有圣经记载，也没有奇奇怪怪的羊皮纸记载，出师无名的，不知那个旮旯蹦出来的族类。

家族成员素质也良莠不齐，足以令他们觉得小奥默就算真觉醒血脉也不值得期待。

以小奥默的惊人素质，可以预见足以在人类社会成为一号人物，不觉醒反而是好事，能够享有更全面的人类法案权益，而反过来接触异类的天地……必然会徒增更多的坎坷。

但很可惜，没有写进契约的期望，终归也只是期望。

现实是奥默主动觉醒了血脉，成为了真正的魔人，并且还将成为让别人‘坠机’的存在。

天权罚判.尼吉卡利斯，自一瞬突破阴云，雷达已然锁定那在三万英尺高空之上的有象无象怪兽。

很高的位置，但那也并不算什么。

尼吉卡利斯虽无巨翼，却在全身上下的装甲接合处都有肉眼可见的排气孔。

在有必要时，它们都会成为推进装置，连同双臂手肘处的释放的巨量黑炎一同在视觉上——化作好似有虹彩翼膜包裹着的，墨色巨翼。

空气中的无数水分在骤变的气压下转移，凝结，再反过来化作干涉空气的加速带，令那分外缺乏气动外形的殛罚之龙以惊人的三马赫始动，一举突破六马赫。

“看到它了！奥默桑！！”

顶着极速蹿升带来的阻力，与尼吉卡利斯状态同步的阿蓬，倒是还有能张口大喊的劲头。

这时候的他确实理解了奥默口中那‘要感到光荣’的含义，通常状况下的怪兽操控显然难有这样直冲云霄的体验。

这甚至与他那另一分支的女友南梦芽，所操控的战机不同。

这是与怪兽感官同步后才能做到的，真正面对飓风撕扯却又如微风拂面般的巨大满足感。

“我也看到了，但是，阿蓬，小心别迷失。”

“…我明白，谢，谢谢。”

险些再次浸入那份仿佛能掌控天与地间一切的全能感中，麻中蓬如刚从窒息中解脱的模样，大口地喘着气。

于是他的主导性便弱了一筹，而奥默道出一句不客气后，接过了他所空出的‘功能区间’，继续着尼吉卡利斯的扶摇直上。

大气愈发稀薄，尼吉卡利斯的速度也还有继续提升的余地。

从六马赫，到八马赫，还有进一步提升的大幅空间，但或许就该给尼吉卡利斯带来些许负担，更准确的说，是给阿蓬带来负担。

那便不值当了，而且此行也并非是来测速，而是去抓那个……

奥默的目光一凝，如果尼吉卡利斯的视觉锁定画面没出错，对方似乎有在挪动双翅。

“奥默桑！它好像想跑！”

“它跑不了。”

就连阿蓬都注意到了那巴贾克的金属翼翅的滑动，奥默当然不会将自己看到的视作幻觉。

但委实说，那没有意义。

巴贾克，太慢了。

自它试图移动的当下，不过仅有一万三千英尺之距，对八马赫疾驰而至的尼吉卡利斯而言，不过是瞬间的交错。

在那份极速之下的擦肩而过中，对方来不及反应，只能看到那墨虹色的翼翅有过一瞬幻觉般的猛然扩展。

那是翼展骤然扩张了一倍有余的，足以包裹那巨兽全身两层的巨翼炎型。

本应只是烈焰连成一片的龙翼状烈焰，却如锋锐至极的刀刃一般，给那有象无象怪兽的脖颈，徒留一道光滑的切面。

噌——！

狂龙已然呼啸而过，那清脆的鸣音才堪堪传来，展现那一分为二的两截身躯下的红绿电路板本质。

轰！

经过两秒的延迟，方有盛大的火花自三万英尺高空中绽开，而在那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重新下降的尼吉卡利斯，则是全身上下的LED纹路自内而外的流光溢彩。

那光路甚至在尼吉卡利斯周遭的空间里延展，好似将那空间的一角也化作了一部分机械。

与此同时，在那阴暗的小房间里。

黑茜正面对着屏幕上泛起的一道道弹窗警告。

焦头烂额地键盘连打，也敌不过那顺着有象无象怪兽残存的信号途径反侵蚀的尼吉卡利斯算力，只能眼见一道庞大的利爪尖端骤然破开电路闪烁的上方空间，其暗红的电子眼更是自那狭缝中打量。

“是在这儿吗？茜小姐？”

“啊！！！！”

嘭！

比起对方那轻快的语调，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黑茜，却是一把拍下终结程序的按键，令那狭缝瞬间弥合，甚至夹断了尼吉卡利斯的利爪尖端的半截。

满是金属光泽的‘指甲’自由落体，直接砸塌了半截桌面和屏幕，即便是她反应迅速的带着滑椅后退，那沉重的指尖仍是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

那仿佛有寒光闪过的末端，距离她鼻尖，仅有两英寸的距离。

几乎令她屏住呼吸。

却又在下一秒，化作虚无的黑烟消散。

“……”下意识的抬手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没有再仪态全无叫喊着的黑茜，下意识扭头。

这一次，她看到了表情绷的很紧的新条茜，与墙上不住颤动着的亚力克西斯.凯利夫。

“……”她仍然沉默。

她在想怎么才能突破对方那些怪兽模型的防备进行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