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并不大，但是容纳林湘湘和小白绰绰有余。

一进入山洞，小白紧绷的神经就瞬间松懈下来，可见山洞给了它很大的安全感。

它四肢伸展瘫软在地，成一个歪曲扭八的“大”字型，粉嫩嫩的小舌头吐出来散热，呼吸一喘一喘，连带着小肚子一鼓一松，看起来又呆又萌又可爱。

林湘湘的指尖忍不住发痒摩挲，身为一个资深毛控，她很有一种想上前去挼（ruá）一把的冲动。但是时刻警惕的那根弦又在不停地告诉她：不能去，这都是假象，是怨灵之气引、诱她上当的手段，如果去了，她就输了！

林湘湘克制住被幻境放大的冲动，抛出问题转移注意力，道：“小白，我们刚才为什么要跑？”

林湘湘不问还好，一问小白就来气，也不瘫软了，立刻撑起了小脑袋，狐狸脸气鼓囊囊，道：“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说了禁语！”

林湘湘：……

“禁语？”林湘湘想了想，道：“你是说九……”

“不许说，不许说！”

小白尖叫着打断林湘湘的话，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弓着身子冲林湘湘发出愤怒的低吼声，第一次表现出了攻击性。

……终于要撕开平和的面具暴露真面目了吗？

林湘湘心里的第二只靴子落地，手掌心的爆炸符灵光闪闪，随时准备丢出去战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白并没有攻击她，而是奶凶奶凶地要求她，道：“你现在就对着狐神发誓，说以后都不再说禁语了！”

林湘湘沉默不语，小白以为她是不愿意，又气又急，一时间又想不出“逼林湘湘就犯”的办法，情急之下，竟“哇”一声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它漂亮的狐狸眼中滚落而下，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又剔透。

小白一边哭，一边抽噎道：“你不乖，不听话。老祖说，大的要照顾小的，小的要照顾更小的。你都四条尾巴修出人身了，比我大，为什么还要才修出两条尾巴的我为你操心，呜呜呜……我真的是太难了，呜呜呜……”

然后，越说越悲从心来，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林湘湘撇下眼睑，心里无波无澜。她甚至开始佩服怨灵之气缔造幻境的高超手法，若是将来她的幻阵也能如此逼真，同阶之内又何愁对手？可惜，一路行来，无论她的符眼如何运转剖析，始终找不出半点破绽……

小白自己哭了一会儿，情绪也宣泄的差不多了，抬头见林湘湘面目低垂，神情似乎怏怏，误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吓到了她，顿时又心生不忍，自我检讨是不是太凶了？

然后自己用狐狸爪子抹干眼泪，浓浓鼻音道：“也不怪你，毕竟你才刚入八荒，很多规矩和禁忌都不知道，情有可原。老祖说，我们狐狸势单力薄，更应该团结起来、互帮互助。虽然我年纪比你小，尾巴比你少，但是我在八荒生活的时间比你久，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算是你的前辈。我不应该冲你发火的，对不起。接下来，我会像老祖引导那些投奔八荒的野狐狸一样，对你谆谆教诲、循循善诱……”

野狐狸·林湘湘：……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我就一个问题，谆谆教诲和循循善诱是什么鬼？你确定没有用错词吗！

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林湘湘立刻问道：“八荒为什么会有禁语？”

“因为八荒有很多很多的坏人，老祖说，坏人潜伏在暗处，专门猎杀狐狸。无论大小，只要被抓住了，就会抽筋拔骨，变成人修的材料，死无全尸。我最好的朋友小青，就是因为不小心触发了禁制，然后被坏人抓走杀了，脑袋还被砍下来仍在野外……”

想起伤心往事，小白又忍不住开始抽泣，它说道：“坏人里面有一个特别厉害的道士，他法力高强，还特别会布置阵法。老祖说，坏道士在八荒设下了许多禁制，一不小心触发，就会立刻被他感知、发现，禁语便是其中之一。”

“坏道士是谁？”

“老祖说，坏道士叫来知德……”

什么？！

林湘湘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声惊呼道：“来知德？！”

那个害得蛋蛋母亲不得不断尾求生，蛋蛋至今不敢暴露，他们连说都不敢说的名字！

一时间，林湘湘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储存在脑海中杂乱无章又碎片化的大量信息纷至沓来……八荒有很多的禁制，九尾天狐是禁语之一；那块头盖骨，不像人类的，反而像不明妖兽的；阿灵说怨灵之气极强，怨煞之气极重；来知德、小白、老祖、九尾天狐、蛋蛋母亲、蛋蛋……无数的信息快速、反复闪过，然后再有规律的排列、组合、成序。

……如果说，那块头盖骨真是九尾天狐一族的，那这些怨灵之气和九尾天狐又是什么关系？是九尾天狐死后衍化，还是谁特意为之？

是来知德？还是老祖？

蛋蛋的母亲是九尾天狐，理论上，蛋蛋也具有一半的九尾天狐的血脉传承……

那么，怨灵之气缔造的这个幻境，到底是给她看的？还是给蛋蛋看的？

小白说，她身上有很淡很淡的狐狸味道，是不是因为她和蛋蛋签订了主仆契约，气息相连，所以怨灵之气才认错了她，就像小白错认了她一样？

怨灵之气缔造这个幻境，到底是为了为难她、困住她，还是另有深意？

它们是不是想借由幻境告诉蛋蛋什么讯息？

比如，来知德和九尾天狐之间的恩怨纠葛……

林湘湘呼吸急促，满头大汗，脸白如纸。

小白诧异地看向她，不解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林湘湘定定地看着小白，直看得它毛骨悚然，爪子在地上不安地刨了又刨，忐忑道，“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林湘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收敛情绪，恢复正常。

她对小白道：“给我说说来知德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