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凉聘
作者:恰似温水 | 分类:古言 | 字数:1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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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弹劾
翌日,早朝,太和门。
邢征打着哈欠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垂帘之后的侯氏见状,轻咳一声,邢征得了提醒立马醒神,摇摇头,打起精神问道:“诸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百官沉默,等了片刻,以左右都御史为首的都察院一众人等站出列。左都御史崔成拱手道:“皇上,臣等有事启奏。”
都察院虽官不及四品,但全院皆可上朝,只是寻日里也就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使、左右佥都御史会上朝,至于那些个下设却并不会上朝,怎今日哗啦啦一出来就站了好几列呢?这细细一数,近三十人,莫不是全院都来了?
众大臣立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要知道,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如此兴师动众的全院出动,压迫的气势直逼整个朝堂,这莫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可再一想,最近没什么大事啊?众朝臣皆是疑惑不已。
邢征显然也是有些被骇住,无措地看了看垂帘后面,侯氏亦是蹙眉,却不好轻易言语。
其实这些年,在她的助力下,内阁、司礼监、吏部、户部、五军都督府等皆已成为侯家势力,可天下到底是邢姓天下,总有那么一批老顽固冥顽不灵,明里暗里都要与她侯家做对,而这群被她视作侯家眼中钉肉中刺的,代表之一便是都察院。
侯氏忆起自己刚垂帘听政那会儿,可没少被都察院御史骂过,这些人,不仅上朝骂,还下朝骂,里里外外到处骂,说她后宫干政有违祖训天理不容。
她一妇人,怎敌得过这些专研如何体面又全面地骂人的学究们,他们但凡是要引经据典地骂人,那直可以骂得你听都听不出来,只觉得羞愧万分口不能言。
那段时日,侯氏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若非后来父亲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让这些御史稍微闭了些嘴,只怕她现在还会在朝上挨骂。所以提起都察院,侯氏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气归气,对都察院,侯氏却暂时没辙,因为经过历代演变,都察院已经拥有不小的权利。“大事奏裁、小事立断”,这话看似简单,可大事小事如何区分?在都察院这些人口中,那就全凭他们一张嘴来区分,他说是大事,那芝麻大的也是大事,他说是小事,那天大的事也是小事。因为你争不过他们。
其实侯氏不是没想过拔除都察院,她甚至想过无数遍,可那也只是她想想而已。
削权不是一朝一夕,若要削权甚至是撤销整个都察院,那就需要改制,可要更改数百年的老祖宗法,这不是她一句话就可以做到的。自古改制也只有开国元祖能改,后辈想要改祖制,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虽为太后,侯家虽在朝中势大,可依旧不能承担起全天下人的指责。当权者,最忌悠悠众口。
所以都察院,哪怕侯氏痛恨不已,却依旧好好儿地存在着。
眼见都察院全院都来了,侯氏选择了闭嘴,这时候她若是再开口,只怕立马会被下面这些人骂得体无完肤。
邢征不闻她示意,略一犹豫,便问道:“左都御史有何事要奏?”
崔成“咳咳”两声清了嗓子,他虽五十多岁,可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他亦是文帝时期的老御史,故而这一站出来,颇有些德高望重之态。
其实都察院的大多数御史,皆是文帝时期的老臣,前后几十年,在朝中的地位根深蒂固,这也是为什么都察院能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侯氏到底新起势力,想要扳倒文帝时期就留下的旧人,也没那么容易。
只听崔成掷地有声道:“今日老臣率都察院众,弹劾一族。此族罪有五,贪赃纳贿、草菅人命、勾结逆贼、勾结民商垄断市场哄抬物价、加害朝廷命官。”
话毕,朝臣一片哗然,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他,能被都察院弹劾的,必定不是平民,那便是朝中大臣,谁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没听说过啊。
侯氏开始不安,她几乎猜到崔成接下来要说什么,当即就想打断,可没承想皇上先问了一句,“左都御史所指为哪族?”
崔成哼一声:“老臣要弹的,便是这堂上的侯氏一族。”
话毕,殿内又如烧开的油锅里掺了一瓢水似的炸裂起来。侯氏一族,朝中党羽过半,如今皇上的皇权架空,侯氏一族才是真正的掌握实权。都察院竟然要弹劾当今太后、首辅?
侯氏虽已经猜到,但崔成当着众臣的面称要弹劾她侯氏一族,依旧是气得她阵阵头疼,当即是忍无可忍怒斥道:“左都御史慎言。”
崔成像是正等着她开口似的,当即是厉声质问:“太后,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早些年您以皇上年幼为由垂帘听政,我等不便过多干涉,可如今皇上已经长大成人,您早该退出朝政,却为何至今还坐于这朝事殿中?”
侯氏气得咬牙,这老匹夫果然是抓住一点机会就要给她难堪,她这时候若是开口,只会被抨得更厉害,与其屋里还嘴,不如闭口不言。她将目光询向殿下。
首辅侯程煜冷着面开口,“皇上尚不及弱冠,可观先帝甚至是文帝,皆是弱冠之后方才登基,如今皇上年不过十六,阅历不足,何以一力承担整个天下的重担?”
崔成凌厉直视,“阁老这话莫不是质疑皇室血脉?身为天子岂能与常人相提并论,皇上虽年不过十六,可骨子里流得是先皇的血,历代先皇哪一个不是有天人之资,阁老难道欲说当今圣上德不配位吗?”
侯程煜被堵了一口,甩袖冷哼:“崔御史断章取义,本阁无话可说。”
崔成当了几十年的御史,这辩论之术向来是无人能敌,他见侯程煜不再继续,便又把话题转向了弹劾之事上:“皇上,老臣接到巡按御史蔡景康加急报:
陈州布政使侯迁,贪污银饷五百万两,致使陈州官银库亏空、纵使其手下参议赵义残杀二十一口靖民、勾结陈家米铺垄断粮市哄抬粮价,害得陈州百姓无米做炊、勾结绑匪残害百姓、买凶杀巡按御史蔡景康,虽未果,但谋害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以上条条证据确凿,老臣已在奏折中表明。以上罪行皆是死罪,今蔡景康已按律将其就地正法,其余相关人等皆已在押送入京途中。”
话毕,却不似先前那般众人哗然了,朝堂上安静地呼吸可闻,有人还犹自震惊和不敢相信,有人是侯氏一党不敢吭声。隔了片刻,方才有人陆续站出列,却是工部尚书与其他非侯党的大臣们站出。
“皇上,侯迁罪大恶极,按律当株连九族。”工部尚书唐桂忠率先道。
“请皇上圣裁。”其他一众朝臣齐齐喊话。
侯氏震愕不已,双掌死死捏住凤椅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