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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印凉聘

作者:恰似温水 | 分类:古言 | 字数:10.4万

第175章 技艺

书名:有印凉聘 作者:恰似温水 字数:2299 更新时间:2024-11-16 22:04:48

殿内没有多余的桌椅凳子,邢琰又命人搬了桌子椅子,给白荼寻了一处光亮足的地方摆上。

收拾完一切,白荼提了提精神,开干了。却是先去重新取了纸笔。

刻印第一步,是写样。虽然适才已经写过一张,但那是速记,自然比不得全神贯注写得好。遂白荼又提了一张宣纸,将内容重新誊写一遍。

写完样,白荼将样稿放置一旁等待墨干,然后取刻板至于桌上,开始仔细检查板子。刻板是刻坊已经刮过的,表面平整光滑,可以直接上纸衣了。

白荼将浆糊和油碗放置桌面左上角,清水和磨刀石放置右上角,然后从腰间放物件的布兜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再整整齐齐地摆放至清水和磨刀石下方。

做好这一切后,她看了看样稿,字迹已干,便开始往板子上刷浆糊。

上版,也即上样,是指将样稿用浆糊贴于版面。这道工序看似简单,实则也是颇有学问,首先样稿粘贴不得起皱或者变形,这样一来对浆糊的要求就极高,不得太干,也不能太稀,需得稀稠适中。

此外,刷浆糊也颇有讲究,刷时需得厚薄适中。用少了样稿不牢,用多了墨迹晕湮,需得薄薄一层,又能黏牢样稿。这没什么技巧,可以说全凭经验,新手最是容易途多抹少,而一旦判断不准确,样稿贴上去废了,便只能重写。

白荼儿时可没少给其父贴样稿,故而这手艺也是从小练到大,可以说十分熟练了,只见她拿棕刷在浆糊中轻轻一抹,然后手腕运力,快速而均匀地在刻板上涂抹,很快便涂抹完毕,然后又是抹浆糊,继续涂抹......

如此少量多次地重复涂抹四次后,刻板上的浆糊已经达到了她满意的程度,彼时样稿已经全干,白荼取过样稿,双眼盯着刻板四方,然后小心翼翼端端正正地将样稿贴上,接着又拿一扁平棕刷轻轻地拭样稿纸背,如此反复,最后拍牢贴样,板样即成。

白荼吁一口气,起身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腰,回头看着殿上的人,亦在埋头苦干呢。

王爷可真是辛苦。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复又坐下,静静地等着板样近干。

板样虽成,但并不是立马就能进行下一步。这下一步为起样,也就是俗称的打纸衣,欲行此步,需得等板样近于干时才可操作。近干,非全干,全干则打不了纸衣,要有一点点湿意,但也不能太湿,此为近干。

板样是否到了近干状态,也得凭经验判断,若是打早了,纸衣容易被搓毁,若是打晚了,纸衣搓不掉。总之,时机很关键。

白荼自然是对这些烂熟于心的,等到干得差不多了,她便开始起样。只见她右手中指食指并用,轻轻地搓着板样纸背,很快,细细长长的纸屑被搓起,她左手拿干净的棕刷刷掉纸屑,右手继续轻搓。

搓纸衣也是个慢工细活,用力大了,纸衣就破,用力小了,效率不高,并且每搓一轮,起掉的纸衣都要厚薄相同,到最后,板上要只剩一层极薄且带着墨迹的纸衣,版样上的图文墨迹要清晰地显现,方才算成功。也只有做到这一步,才能正式开始雕刻。

白荼手巧,纸衣很快便打完,她暂时收手,先扫视一圈桌面,又回头看了一眼殿上,然后起身走过去,小声地喊了声“王爷”。

邢琰虽未抬头,但问:“何事?”

“小的能否向王爷讨用只干净的笔?”白荼试探问。

邢琰这才抬头,在笔架上看了一圈,都是用过的,便又呼人去取支干净的来。

白荼呵呵笑:“方才给忘了,到用是才发现没有笔,这才来打扰王爷的。”

邢琰停下了手边事,略带好奇地道:“你用毛笔做何用?”

白荼赶紧解释:“小的刚打完纸衣,接下来要给版样上一层油,如此板上的文字墨迹就会更加清晰,文字的一笔一划形态特征也都会尽显。并且吸了油的木板,下刀时刀尖更易入木,木屑也不会沾刀或者蹦离。”

邢琰点了点头,“这刻印本王虽是不懂,但你这般解释,本王理解了。”

白荼眼珠子溜溜地转,“王爷您要看看小的打的纸衣吗?小的做得可好了,剩下那层纸衣,说是薄如蝉翼也不为过。”

邢琰看他一副讨赏模样,不由得好笑,便起身道:“那带本王去看看你这薄如蝉翼的纸衣是何样。”

好嘞。白荼高高兴兴地领着王爷来到临时刻台上,指着板样这里那里的解说其中的奥妙。

既说到自己拿手的,自然是少不得眉飞色舞了,邢琰看他说得兴起,也不打断,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白荼说了好一会儿,说完了,忽然注意到旁边多出个人影,冷不丁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是送笔的早就到了,她讪讪一笑接过,“王爷,那小的继续忙了。”然后坐下,蘸油,一点一点的轻轻刷拭。

邢琰却未走,而是站在白荼后侧方,专注地看着他上油。

他做得很好很仔细,哪怕只是简单的上油,也是一笔一刷,每一笔刷下都是笔直而均匀的油迹,没有多余,也不见少,手上的速度更是足见熟练,一点也不含糊。

邢琰看着看着,眼神不自觉地往上游走。

他的鼻翼并不直挺,不像寻常男子那般刚硬,反而有些小巧可爱,下颚的弧线也不似寻常男子那般棱角分明,是很柔和的弧线,他的睫毛很长,眼睛眨眨的忽上忽下,他正在聚精会神,模样看上去十分专注而痴迷。这样的白荼,邢琰没见过。

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似的,邢琰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僵化,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只见他大步流星,快速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荼做得专心,这小小插曲自然是并未发现的。她很快便上完油,然后等油差不多浸到木板中了,便开始起刻。

只见她先将裹了布巾的垫板置于桌上,又将刻板置于垫板上,不仅能将刻板支起一个坡度,裹了布巾的垫板亦可防滑。将坡度调整到刚好适合自己放手肘的坡度,然后调整座椅位置。摆好姿势后,取过钢尺和引线凿。

雕刻要先引线、后扯线、再雕刻。开刻前,需得先用引线凿在版面上引线,把书版四周的边框以及每行的界行条线,用钢尺和引线凿轻轻划下刻痕,此为轻刀。然后再用刻刀扯线,即按引线的划痕实施正刻的操作,此为重刀。

白荼做完这些步骤后,方才正式开始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