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急匆匆从手术室出来，连衣服都没按规定处理，直奔柜子那边去，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所幸，那边接的很快。

“柳筱筱，你还没死吧？”

“那就滚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我是哪家医院的，你很清楚。”

“见他最后一面，过时不候。”

李默掐了电话，手都在抖。

他救了好多人，把无数人从他的手术台上带下来，这一次，却没办法把他最好的朋友带下来。

他学医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了，跟顾言纵横新锐医学界的时候，他们，都是神话。

现在，一个神话，在另一个神话的手术台上，没办法活着下来。

那把手术刀，救不了他最想救的人。

……

柳筱筱这边，手机里一连串的忙音，刺的耳膜疼。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什么叫，最后一面？

一时没缓过来的柳筱筱，还是木然坐在地上。

陡然缓过神来，柳筱筱一言不发往楼下跑。

他们还没缓过神来，柳筱筱已经消失在消防通道了。

相差无几的走廊，别无二致的手术室大门，只是，红灯变成了绿色。

走廊里，一个一身墨绿色的手术服的男人，颓然立在那里，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垂着眸，看不真切。

“李默……”

听见声音，男人抬起头，面色有些阴骛，还有，一丝迷茫。

“来的挺快。”

一开口，沙哑的不像话。

“我就在这边，你什么意思？”柳筱筱刚刚跑的有些快，脸色红润的厉害，却是刻不容缓的架势。

李默没说话，却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柳筱筱晃了下神，迟迟不敢动。

却不待她有更多的反应，就被李默抓着手，拉进了手术室。

里面已经没有医护人员了，手术台上方大亮的灯光打下去，白得渗人。

滴滴答答作响的仪器，

一尘不染的白布，已经被鲜血红染，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天地……

“顾言，她来了，真的来了。”

李默几步到了手术台上，声音有些颤抖。

然后，把柳筱筱扯了过去。

一个踉跄，扶着手术台才站稳，柳筱筱看清上面躺的人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脸色晃白如纸，莫说往日的温润，就像是……

“顾言……”

柳筱筱张了张嘴，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李默对她有意见，可是，他不会拿自己好朋友的事开玩笑。

但是，她还是接受不了。

为什么……

“哭什么……”顾言费力的睁开眼，其实看得不太清楚，是不是她，都无所谓了就当是她吧。

就当，她还愿意再见他。

就再自欺欺人一次。

一次就好了。

“顾言，你别睡，好不好？我们说说话，你看看我啊！”眼看着顾言又耷拉下眼皮，柳筱筱死死攥着他的手，泪如雨下。

“筱筱……”顾言勉强再次睁开眼，似乎是为了确定一下，慢慢伸出手。

顾言一只手手颤颤巍巍，还是没够到柳筱筱。

却被后者抓住，贴着脸。

“筱筱……”顾言指腹蹭了蹭对方的脸，却传不来温度，“别哭……多……多笑笑……好看……”

“我不哭，顾言……”柳筱筱勉强挤了一丝笑，她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擦了擦眼泪，苍白的脸上，几秒钟间，表情几经变化，终于是有了笑。

却不如不笑。

“顾言，我给你说个秘密哦，别人都不知道的！”

视线模糊了，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啪嗒啪嗒掉在白布上。

“安安，是你的女儿，她是你的女儿……”柳筱筱泣不成声，磕磕绊绊说完，

却发现，脸上的那只手，没有力道了。

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顾言……”

“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