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兵必败。

寒少宇长叹一声。

哎！这个杨戬……

助威鼓停了，却自云上传来一声清咳，张百忍知会：“左右，待杨戬那厮上台，自将他扔下云去吧，不必请示。”

看台上知其内情的神仙，均不作声默认，唯有些消息闭塞的妖怪纳闷，个个道：“如今神界妖界良莠不济，杨二郎如此威武，这玉帝为何刚开擂便要赶他离场？”

有话多的解释了，话锋便又转：“哦，既如此，那还是快些请他离场吧，搞奇袭都能被奇袭，这杨二郎脑子有病，还是早些歇了大家才能安心。”

那些议论自然逃不过杨戬的耳朵，三目凌厉之色更盛，眼角里看着看台上的一干仙怪，拱手却向云中请愿：“玉帝，奇袭之事是戬同您商议过的，此事中有太多曲折，奇袭虽败，不能只怪戬……”

玉帝似乎在云上拍了桌子，“杨戬！你说这话何意！不能只怪你？难道是只怪我吗？”

杨戬将眉微微一蹙，动唇想辩驳，又没有争，倒是那主事的大天官看了看僵持的这二位，说道：“玉帝不如让杨戬试试，耗了这么几日，大家都倦了疲了，现在擂台上只有一位，二郎真君上去便好了，又可以开擂了。”

谁知他说这句立刻引来武神反驳，开声儿就有玉帝请离，云上的武神也顾不得这杨二郎素日在朝堂上耍弄的手段，说道：“这让他站上去了，回头挂帅又是他怎么办？”

主事大天官不懂兵事，耿直答：“是他就是他了呗，那说明这是老天爷选的，命定如此只能如此。”

“去他的命定。”另一武神开口，“我们这些位阶低于杨戬的，素日朝堂相对便常常受他欺负，上回他固执己见进攻九黎腹地，结果如何，我等侥幸捡回条命，这回要是他挂帅，万万不会跟他再去。”

这武神一句，立刻引得颇多武神附和，云上一下变得乱糟糟的，这些日子禁足府邸，杨戬还是有些长进的，至少在这节骨眼儿上忍气吞声这选择没错，他要是发声儿招玉帝厌烦，绝对会被无情扔出台去。

云上乱了颇久的时间，再安静下来，是因玉帝一声轻咳，他大概是想起之前自个说过让杨戬凭本事上擂夺帅的话，觉得不允他上台，面上说不过去，可是武神们说得也有道理啊，这杨戬奇袭败北，失信在前，若此番允他上台，四海八荒再无能者将他赶下台去怎么办？不是又得让他挂帅？主帅不能使天下信服，之前为将的武神不愿征伐，如此何如？待九黎兵临九天，束手就擒吗？

“你可以上去……”颇久，玉帝沉声对杨戬道，“朕设此擂广邀天下英豪，本就希望为神地为九天筛将选帅，你是正仙武神，自然是有资格打擂的，而且朕也说过让你凭本事夺擂，若行阻止，是拿自己的话不当话，拿自己的脸面不当脸面……”

杨戬的脸色终于缓了些，可玉帝话锋一转，又道：“但杨二郎你听好，上次奇袭是你拍胸脯跟朕保证过的，结果如何不提，虽朕一力支持，其中也有朕的责任，但临场指挥是你，仓促突袭也是你，你这元帅不能将战场之责全甩给我。所以这一回，即使你站到最后夺了帅印，朕也打算将帅印一分为二，兵卒也一分为二，点你和另一位同时为帅，朕心里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他比你威望也只高不低。”

“荒谬。”杨戬果然听到帅印分割的事情沉不住气，似乎又有些担心玉帝不念亲情真将他扔下擂去，又道：“这九天出兵挂帅，自古哪儿听说过帅印分割，帅权分立的事情？莫说九天，即使是凡界征战也没有，舅舅是听信谁人胡言乱语？您心里那位人选是谁？我是天界首屈一指的大武神，什么叫他威望比我也只高不低？”

“我说只高不低就只高不低。”

玉帝的语气中能听出些不耐，这张百忍对玩乐之事尤为擅长热衷，这几日的比武夺擂，从某种层面来说就是具有观赏性的玩乐之事，张百忍必然彻夜未歇，在云上煎熬了一夜，所以慵懒对杨戬的冒犯未做搭理。

“我说谁是天界首屈一指的大武神谁就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你自个封的？”

杨戬察觉舅舅话中有话，也知自己评述过火，忙一抱拳，“是戬遣词不妥，但戬的神位是当年姜大人一纸封神榜所封……”

“你真以为玉清圣境那帮老家伙说话很顶事儿吗？”话至此，似乎能听出张百忍些许得意，“玉清圣境的老家伙整出一张封神榜，你真当上头想封谁便封谁？要是放任自流，我这天庭不是早随那些老家伙姓‘道’了？还不是得我钦笔勾点，准其飞升入境，准飞升台接引上天。若我不允，功德撼天也飞不上来，不然你以为你的姜尚姜师叔伐纣有功为何只单居‘人杰’？真像他说的命中无仙缘吗？”

寒少宇听这对舅甥对答，倒没想到从中还能挖出些八卦边角陈年旧料，这个有内情啊这个！看来张百忍同玉清圣境的老家伙有嫌隙，这嫌隙还都到了互相防备的地步了。

其实想想也是，玉清圣境那帮老家伙，自武王伐纣时频频遣徒子徒孙下凡，天庭有相当一部分武神都是玉清圣境那帮老家伙的门生，这么多师出同门的家伙上天为神，如果玉帝毫无对策任凭飞升，那他辛苦筹备起来的天庭，不是真要随玉清圣境那帮老家伙姓“道”了？

“也是看在你是我外甥，也没长什么脑子，所以我才把你放上来，没用笔把你的名字从榜上勾了。我虽同你是舅甥关系，这些年倚重你，也的确是你能力出众，有让我倚重你的理由。”杨戬大概震惊过头儿，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张百忍便又得意开口，“但是你这些日子的作为，让朕觉得朕大概是有些过于倚重你了，你大概是当天神太久，忘了自个出身凡界，父亲只是个姓杨的凡人……朕觉得是时候提醒提醒你了，你可别忘了自个本身的样子，朕也告诉你，若再猖狂出言放肆，朕还是可以把你从天界一脚踹到凡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