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舰桥作战中心的时候，纪海意外地发现李汉武躺在指挥室的入口一动不动，头部被撞出一块血包。人处于半昏迷中的状态，意识不清。航海长应该是快要到指挥室的时候，正好有一枚炮弹击中作战舰桥，冲击波将他给狠狠推飞。

纪海想把自己的上级拉起来，但李汉武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焦急地说道：“别管我，快点进去帮忙！舰长他们出事了，指挥室里很可能没有什么人能活下来了！”

话毕，李汉武重重地咳嗽了几下，随后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纪海见况立即扶住他的脖子，只好先安置在一边暂时不管。

刚冲进舰桥中心，就被眼前惨不忍睹的画面惊呆。指挥室里场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炮弹爆炸造成的碎片和人类身上的鲜血。不仅是舰桥舷窗的玻璃，还有液晶显示屏的屏幕全部都被震碎，纪海甚至可以看见一个牺牲军官的后背上插着一块玻璃碎片......

跑到最近趴在地上的一个人旁边，纪海翻过身体才认出他是舵手王源平，他的脸上全部都是血迹，只有鼻孔内还有一点呼吸。回头看向本应该是王源平的岗位，德克兔的方向舵此时没有人操纵。

“这里......这里过来下......”

纪海循着微弱的声源，很快就找到在副舰长李锥保护下的舰长张兆华。他吃力地搬开副舰长僵硬的身体，最后把奄奄一息的舰长给拉起来。

“他还活着吗？”

张兆华刚站起来就感到无比头晕，随着德克兔船体的摇摆又一次倒在地上。他拒绝纪海伸出的双手，着急地说道：“不要管我，先看看副舰长李锥的情况！”

“他没有呼吸了......可能是内脏在刚才的炮击中被震碎了吧。”

纪海无奈地把耳朵贴在李锥的心脏部位，忽然兴奋地说道：“副舰长他还有心跳，只要送到医疗部门那边就还有救！”

“算了，不要管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舰长的声音越来越小，“我记得你，你叫纪海对吧，战斗英雄纪武的孙子。”

纪海点点头，没想到舰长张兆华居然对自己了解得这么详细。

舰长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指着纪海的背后，纪海回头一看，发现舰长指的正是德克兔的方向舵。

“操纵她，绕到敌人的侧面，然后发射所有的鱼雷。如果鱼雷没有击沉目标，那就撞上去！”

舰长突然抓住纪海的双手，眼睛真诚地直视对方：“不要害怕，不要紧张。你们都是好儿郎。记住，为了你爷爷胸前的勋章，为了我们逝去的兄弟战友。”

他的眼睛变得双目无神，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也忽然消失，一头后仰倒在地面上昏迷不醒。纪海连忙上前检查舰长的情况，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看来应该是和副舰长一样是内伤。

“妈的。”

纪海暗骂一声，跑到方向舵旁边，顺手捡起无线电对讲机说道：“这里是舰桥指挥作战中心，我需要枪炮长赵志强立即到这里接替指挥作战！”

他顿时感觉有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在肩膀上，他的心跳变得无比地激烈，他将会决定德克兔全舰六十多号官兵的生死。

按照海军司令部的规定，舰长因意外无法指挥作战后就由副舰长接替指挥继续作战。

如果副舰长也阵亡的话就按照军衔由舰艇上各部门部长来代替指挥，第一顺位是航海长，但李汉武已经在赶往指挥室的路上被震晕。接下来就是枪炮长，然后是机电长等等，最后才能轮到纪海这个小小的了望长。

通讯频道很快就传来枪炮长的怒吼：“指挥你麻了个痹，老子只想再死前好好打上最后一炮！”

深呼一口气，纪海已经明白自己不能再逃避了，既然都是死，那还不如索性拼上一把。不知道为何，他想起刚才舰长注视自己的诚恳眼神，接着又想起爷爷的灰色手提箱里放满着残破的老照片和许许多多荣誉勋章。

“这里是作战舰桥中心，我是德克兔的了望长纪海。”

他一只手放在方向舵上，另一只手将无线电对讲机的频道切换到公共模式。

“如你们所见，德克兔的情况非常糟糕。舰长和副舰长已经在此前的炮击中身负重伤失去意识，航海长在赶往舰桥的路上被震晕，我将会暂时接替德克兔的指挥权。”

“现在我们离胸甲骑兵级只剩下最后的两公里，德克兔将会调整航向到对方的侧面使用鱼雷攻击。在鱼雷未能凑效后，德克兔将会对敌舰实施撞击。”

“祝大家好运，你们已经尽力了。做好随时弃舰逃生的准备，尽管生还希望飘渺......这里是来自德克兔作战舰桥中心的公共广播，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广播。”

在深海战舰的炮击下，人类驱逐舰突然向左进行大幅度转向，许多炮弹纷纷落在德克兔的右舷形成巨大的水柱。“胸甲骑兵”发现人类驱逐舰想要绕道左舷雷击自己的意图，便跟着向右转弯，将舰尾始终对着“德克兔”。

几秒前，德克兔凭着比“胸甲骑兵”更灵敏的转舵能力，还有机会在对方将舰尾对着自己之前提前到达鱼雷发射位置。而现在，在另外一艘石像鬼级的射击下，德克兔猛地失去控制向左转弯。

纪海发现自己手中的方向舵不起任何作用，德克兔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一股脑地只向左转弯。他明白驱逐舰尾部的舵室很可能被对方击穿，但仍然不甘心地在无线电频道中反复询问情况。

十秒后，了望台的刘建平带来的消息让纪海感到无比绝望。“石像鬼”发射的两枚炮弹先后击穿德克兔的舵室，损管人员赶到时，舵室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爆炸中存活。

轮机室的报告更是直接让纪海心底坠入深渊。由于进水过多，他们那边已经有一台锅炉无法继续运作，预计还有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所有锅炉都会报废，德克兔将会在海面上停车。

“不！！！”

纪海真的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