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并没有在关下逗留很久。

慰问完重装步骑们，刘牢之便让林飞和刘成之整理剩下的骑兵，一起向前追杀。

从关隘里面出去之后，一路上就看到一批批的秦军俘虏，被司州军士卒驱赶着往潼关方向走。路上的尸体并不是很多，说明前方其实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秦军已经无心再战。

刘牢之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不久便到了一处四处冒烟的秦军营地。

这处营地并不算大，无法容纳数万人，应该是用来屯兵攻击潼关的。这处营地还比不得先前的那个关隘坚固，所以秦军并没有在这里组织反击。

营地里面乱糟糟的，胡琏正带着人在这里整理东西。看得出秦军撤退得很是匆忙，他们并没能从这里拿走很多东西，反而是在这些营寨里四处放了些火。

见到刘牢之领兵过来，胡琏连忙过来厮见。从胡琏的口中，刘牢之知道他的“片区”里面已经没有秦军士卒在逃，所以他忙着从这处被秦军焚毁的营寨中往外抢些东西。

“重器啊！你要先挑武器辎重，粮食什么的，即便是能抢出来，也不要用做军粮。——优先给俘虏使用。”刘牢之对胡琏建议道。

胡琏笑道：“道坚说的是。我们就是用毒的高手，可不能着了小贼的道！”

刘牢之点了点头，便上马与胡琏告别，继续向前追杀而去。

一路无话，一直追到前沿，快要进入关中平原的时候，才见到胡彬带着骑兵，远远地跟在秦骑的后面，像在监视着秦军的举动。

在一片大胜之中，胡彬却没有争取全胜，而是保守地“监视”着秦军。刘牢之都不知道他是畏战还是有其他想法。刘牢之摇了摇头，上前见了胡彬，问起他为何不上前作战。

胡彬笑道：“这不过是一场战事而已，哪能就立决胜负。咱们从潼关出来，战线过长，能守住现在的战果就很好了。强要向秦军邀战，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反而不美。”

刘牢之想起战前刘义之的话，无奈地点了点头。虽说是兵贵神速，但是此次司州军入关中，一是为了报复，二是是为了求财，却并不是要攻灭秦国的。现在既然已经取胜了，自然是要把胜利的果实握在手里。剩下的战事即便是司州军一无所获，刘义之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好吧！看样子现在王鉴手上也不过只有三五千步骑，正在退往华阴。我们的大军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到位，稳一些也好！”刘牢之道。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想要拿下华阴，未免要费些功夫了！”刘牢之惋惜地道。

“无妨！”胡彬笑道，“现在王鉴手上的兵马，基本上全是骑兵。他们想要守住华阴城，只怕也甚是为难。”

刘牢之想起自己麾下的骑兵也无法全部聚齐，真要与王鉴的骑兵作战，也有些心气不足，于是立即攻击秦军的心思也就淡了。只是现在扎营又是个大问题，大军已经出潼关二三十里，再要退回潼关去，未免太过可惜。就地扎营吧，司州军又没有做出足够的准备。现在是深冬，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若没有合适的营盘，这寒风会给士卒们带来致命的威胁。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胡彬听刘牢之说起扎营的事，笑道，“都督也没有料到这次战事能进行的这么顺利。现在扎营的辎重大多数还存放在潼关里，这时候也没办法运转过来！——说不得，我们今日还是要回到潼关去呢！”

刘牢之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牢之抬起头看了看天，发现此时已经大致是未时。冬季天短，用不了多久就要黑天了，于是他对胡彬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在这里耗着了。我们不妨假意向前冲锋，看秦军如何应对。若秦军不敢与我们交战，反而向前疾行，说明他们不敢与我们交战，更加没有回头捣乱的胆量，我们就不必接着‘监视’了，干脆打道回府！”

胡彬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危险，便答应了下来。

且说秦军主帅王鉴，被刘牢之射透肩胛骨之后，始终无暇拔出箭来。王鉴骑在马上，每每碰触到箭杆，鲜血就要顺着箭杆流下来，实在是痛苦无比。王鉴连遭失败，本已心如死灰。这时候连续的疼痛袭来，反而激起了王鉴的凶性。

离司州军较远的时候，他停下了马，命令士兵握住箭杆使劲往前推。待得箭头全部露了出来，王鉴拼劲全身的力气，愣是把这箭头掰折了。刘牢之的这箭杆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又硬又韧，这一番操作差点让王鉴晕死过去。在他的命令下，一个亲兵拽住箭杆，死命地拔了出来。王鉴只觉得身体一空，剧烈的疼痛让他就此晕死过去。可惜行军之中诸物稀缺，也无法用火消毒。亲兵给他草草包扎了一番，就把他绑在了马上，以防他在行军之中掉落马下。

王鉴拔箭受创太重，时而在马上行了过来，时而又昏睡过去。幸亏司州军的骑兵也没有逼迫太甚，王鉴得以昏昏沉沉地随着大队向华阴而去。

走出了大河边，进入了渭水平原，韦辉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司州骑兵虽然紧紧地尾随在后面，却一直没有攻击的意思。现在进入了地形宽阔的地方，司州军即便是想要攻击，秦军也有足够的空间腾挪。哪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面的司州骑兵突然多了不少。有眼尖王鉴亲兵，关前逃回来的溃兵，看到了后面的“刘”字大旗之后，登时想起了关前的那场惨烈战斗，脸色不由得变得惨白起来。

轰隆隆地马蹄声响起，后面的司州骑兵竟然突然加速冲了过来。

“大刀兵追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秦军的骑兵有听懂的，有听不懂的。反正韦辉是听得明白了。已经遭遇两次大败，主帅又是昏迷不醒，这支秦骑终是不敢回头和司州兵硬撼，开始纷纷拍马向前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