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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宋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 分类:历史 | 字数:206万

第278章 帝业

书名:桀宋 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字数:3707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4:27

烈日炎炎。

群山之中,长戈破空,直指云霄。

无数的身穿红衣黑甲的魏国锐士大踏步地走在这条官道上,他们披坚执锐,高举着鲜艳的红色旌旗,或是别的旌旗,有着腾蛇的图案,这似乎是魏国的图腾了。

而在队伍的正中央,六匹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皮毛的骏马正拉着一辆奢华的夏车。夏车之中,坐着的正是大魏国的王,魏萤!

“到黄池了吗?”魏王莹撩开下车的帘布,询问旁边骑马的宿卫将军说道。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大王,还请你再等一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队伍就能赶到黄池与那里的军队会合了!”

老魏王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寡人小憩一会儿,快到了黄池大营的时候你跟寡人说一声。”

“诺!”

老魏王刚刚放下了帘布,从队伍的前端那里又骑马跑过来一个高大威猛的武士,直接跳下了马,向着老魏王乘坐的夏车跪道:“大王,前面有两个人挡道,自称是隐士,有良策可以力挽狂澜,助大王应对当前我大魏国之危局!”

听到这话,魏王莹是一脸的狐疑、不信,他又不是傻子,眼下的魏国可以说是已经穷途末路了,这是哪儿来的狂徒,竟然声称有良策可以退敌?

绕是如此,这个时代君主特有的礼贤下士之风还是让老魏王收敛了自己的蔑视之意,整理了一下衣冠,让武士将那二人带来。

那二人都在战车上,到了老魏王的面前便下来,但是只是冲着他微微作揖,并没有大礼参拜。

这其中一个昂藏九尺的男人看上去很猛,孔武有力,面白无须,一袭葛布穿在身上却掩盖不住身上那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的剽悍的气息。

这个男人有着一声秃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浓眉大眼,头上束着一条辫子,长发飘飘。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杆云纹偃月刀,外面还披着一件单薄的袍子,不过是斑斓大虎制作的,工艺很粗糙,可是看上去十分的唬人!

而在这男人的旁边,则站着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全身被云纹的黑袍所笼罩,头上还戴着一个斗笠,黑色的轻纱遮盖,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他的身子有些佝偻,坐在手推车上,应该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没错了。

“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虽然老魏王平时挺拽的,魏国的贤能也经常出走他国,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老魏王不爱才、惜才,不然他也不可能原谅给魏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的犀首,将犀首提拔到上将军的位置上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魏王还是慧眼如炬,可以知人善任的。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有那么一个缺点,那就是疑人不用,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惜老魏王的这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做的。

能完全服从老魏王的命令的,可以留下,能讨好老魏王的,可以得到重用!

但是真正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是胸中有沟壑的,他们好多都是自负的、狂悖的,你这个君主容忍不了他,他也可以跑到别的国家去!

所以魏国的人才这才在衰落之后大量流失的。

“庞援!”听到老魏王的发问,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闷声回答道。

而那个黑袍人却迟迟没有作声,这下子老魏王瞬间不乐意了,不过他还是有一点耐性的,所以皱着眉头道:“阁下呢?”

“我跟大王可是老相识了,如果你没有贵人多忘事的话。听声音大王你应该能听得出来了。”

黑袍人的嗓音有点沙哑,不过老魏王依稀能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好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孙……孙膑?!”

……

就在老魏王的车驾抵达黄池的时候,远在咸阳的秦王宫,迎来了来自东方大魏国的客人,魏相惠施。

惠施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使咸阳了,第一次使秦,是在秦王赢驷继位之初,之前秦魏两国还在河西之地打得不可开交,惠施本着和好的心思出使咸阳,终于促成了秦魏两国之间两三年的和平(殊为不易)!

惠施第二次使秦大概是在秦军尽夺河西之地,又发兵攻魏国河东地的时候,那时魏国经历了雕阴之战的惨败,死伤无数,大伤了元气,故而那个时候惠施是十分屈辱地出使咸阳,然后当面跟还是秦君的赢驷和谈的。

魏国承认了秦国据有河西之地的事实,换来秦军的撤退。

现在则是第三次,惠施本着友好为盟之意,以相国之尊,亲自出使咸阳!

咸阳宫还是之前的咸阳宫,不过自从赢驷称王之后便又称之为秦王宫,变得更加的壮丽、巍峨、肃穆。

惠施曾经出使过韩、赵、楚、齐等国,在这些国家里,他都可以看得出其中的奢华、瑰丽,还有磅礴大气,尽显大国威仪。

但是从秦王宫中,惠施看不出什么奢华,当然了,作为一个霸主大国的宫殿,秦王宫在格调上是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国家的。

每一个国家的宫殿,就仿佛此国所蕴含的品质一般,魏国的是壮丽、大气、奢靡,而秦国的则是庄重、肃穆而不失磅礴,相比之下,秦王宫或许并没有魏国的王宫那么好看,但是其宫殿就像是秦人所具备的品质那样,内敛、粗犷,秦王宫便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坐落在八百里秦川之上!

“秦王!”

惠施跟秦王赢驷算是老相识了,而他又是一国之相邦,所以并没有大礼参拜,只是在秦国文武大臣的中间的位置作了一揖。

秦王含笑道:“惠相,数年未见,你的精神头还是这么好,寡人也甚是想念啊。”

“不劳秦王惦念。”惠施心里恶心得很,反正他作为魏国相国的时候,每每跟秦国打交道吃亏的都是他们魏国。

秦王说想念他,不正是惦记着他能给他们秦国带来什么好处吗?

惠施直言不讳地道:“秦王,不瞒你说,外臣此来是想与秦国修好,共御强敌的!”

“噢,强敌?惠相说的强敌,是正在进攻你们魏国的宋国大军吗?”嬴驷倒是没有装傻充愣,惠施的来意他早就清楚了,也有了应对之策,所以并不避讳什么。

“然也!”惠施拱手道,“今宋国恃强,四战于邻国。秦魏两国虽然有嫌隙,当此时,但无不可化干戈为玉帛,结盟互好!我魏国久战,于秦,于楚,于赵,于韩,于宋,于齐,无岁不战,甚为疲弊。秦王,我魏国已经衰竭,无以为继,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而你们秦国锐意进取,蒸蒸日上,东出大势已不可阻挡!我魏国不愿意螳臂挡车,愿为马前卒,为大秦东出尽一份力!”

“当真?”秦王倒是有些意动了。

还没等惠施说话,在陛台下的相国张仪便站出来道:“惠相,秦宋两国并不接壤,互不侵犯,为了一个山河日下的魏国,继而得罪一个愈渐强盛的宋国,这对于我秦国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事都讲求一个‘利’字,或利于名声,或利于疆土城邑,或利于粮秣财帛,不知道得罪宋国而帮助魏国,我们秦国可获利多少?”

闻言,惠施嗤笑道:“张子,你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利之一字,岂能施于国事之上?商贾逐利、争利,莫非秦国上下也如商贾一般追名逐利吗?”

没成想张仪却赤裸裸地道:“夫大争之世,君不争利不追名,何以立于世?换一句话说,我张仪若不是追名逐利,今日有岂能站在这秦国的朝堂上,为秦国相邦与惠相你对辩?”

市井小人,羞与之为伍!

惠施哼了一声,又向着秦王嬴驷垂手道:“秦王,今秦国坐拥崤函之固,内据关中、渭水之平原,八百里秦川皆沃土,有胡貉代马之用,而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行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秦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

“固所愿耳!眼下大秦之威势,能比肩者只有齐楚两国,然则齐楚两国变法不足,弊端甚多,终无以持久。只要秦王你有气吞山河之野心,只要秦国可以携手魏国,同进同退,震慑四方,连一强而攻众弱,当可连横天下,使列国俱于秦之兵锋!则霸业可期,帝业可期!”

听到这话,要说秦王不心动那是假的,不说是嬴驷了,换作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君王,此时此刻听到惠施的这话,恐怕都不能淡定下来了。

张仪眼皮子一跳,他可不愿意自家大王就这样被说动了,于是张仪昂首道:“惠相,话虽如此。但是我们秦国锐意东出,何以要连横你们魏国?连横现在比你们魏国更为强大的宋国、赵国不好吗?”

“张子此言大谬!”惠施掷地有声地道,“秦王,试问,这天下除了我们魏国,还有哪个国家更能体会到秦国之强大的吗?虽然楚、韩、赵三国都与秦国有战,但不是很激烈,他们并不能深有体会!但是我们魏国深有体会!恐惧,有的时候才能成为动力!”

“就像是宋国之于薛、卫、滕等泗上诸侯国一般,宋国何以威加列国?如霸主耳!宋国能成就如今之强势,与各小国的帮助是密不可分的!这天下又有哪一个国家能抵挡几个国家的联军进攻呢?”

“远的不说,就说齐国,之前齐国就曾经被宋、楚、越三国联军打得大败!几乎元气大伤!难道秦国想要步我们魏国和齐国的后尘吗?当此大争之世,争者,亦争盟友!秦国能打击一个魏国,能打击一个魏国和一个韩国吗?不能!因为秦国远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惠施声情并茂地道:“秦王啊,宋国伐魏,这是秦国的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宋有虎贲,秦亦有锐士,你们秦国想要东出逐鹿中原,魏国便不能忽视,但是以你们秦国现在的国力想要蚕食鲸吞,直到灭掉我们魏国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或者是百年?也有可能灭不了我们魏国秦国就衰落下去了!”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秦国想要称霸天下,建立帝业,首先就要兵进中原,征服韩赵魏三晋,而后将齐楚两大霸主国削弱,直到独尊天下!秦国若不立威于中原,何以王霸天下?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我王愿意借道于秦国,承担秦国出兵所消耗的一切粮秣,凡秦军所攻占之地,俱为秦国所有,魏国绝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