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4714年12月29日

帕西提亚国埃克巴那城

夕阳西沉，眼看着暮色又要降临。

麦文迪独自一人守在城东的某处大宅外，眯着双眼看向对面紧闭的大门，而里面则不时传来歌舞声和大笑声。

“喏……”突然一个面包出现在麦文迪眼前。

麦文迪并不奇怪，也没回头，只是抬手将面包住，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

莱瓦奇见状自顾自地在后面的大树旁铺展开来，面包、色拉、烤肠、牛排、点心，竟还带了一瓶葡萄酒。

“呵，你这是准备野炊吗？要不要我去给你点堆篝火，然后再找两个陪酒女郎过来……”麦文迪察觉后面的异样后，不禁笑道。

“我发觉你这人别的方面还行，就是这嘴呀……我好心好意花了五个金币，跑了三个地方，买了这么大一堆，你竟然还这么埋汰我！”莱瓦奇抬头白了麦文迪一眼，随后又继续摆弄着。

麦文迪脸上笑容不减，他侧身倚着树干，将右脚搭在左脚上，赞许道：“这面包的口感确实不错……”

“废话，这做吃的也是要讲究手艺和火候的，店跟店都不一样，像你昨天买的那面包，吃起来就跟啃白饼一样。”莱瓦奇一边回话，一边也吃了起来。

麦文迪见状走到莱瓦奇身旁坐下，用叉子窜起一根烤肠，红艳艳、油腻腻、香喷喷，看着就挺有食欲，放入口中一咬，真是外脆里柔，十分有嚼头。

莱瓦奇将每种食物都尝了个遍，心满意足地吧唧了下嘴，转而突然似乎觉得少点什么，接着就从竹篮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来，将葡萄酒上的木塞子一把，倒了两个半杯。

“来，咱俩干上一杯，庆祝成功蹲守第五天……”莱瓦奇说着，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麦文迪。

但麦文迪并没有去接，而是面带诧异地看着莱瓦奇。

“给，拿着，放心喝你的，酒已经醒过了，我专门选的低度的，全当饮料喝，就是喝上半瓶也抵不上一杯白酒。”莱瓦奇将酒杯推到麦文迪面前，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那我最多就喝三个半杯……”麦文迪说完接过杯子，不想坏了莱瓦奇的兴致。

“随你。”莱瓦奇应了一声后，便把高脚杯夹在食指和中指的中间轻轻托了起来。

他的拇指上翘却并没有接触到杯身，只是有些护杯之意，而其余手指则自然向里弯曲，轻轻荡漾着杯中酒红，由深到浅，由浅到神，绚丽非常。

麦文迪看着莱瓦奇如此熟稔和绅士的动作顿时一愣，要不是清楚对方的身份，考虑到周围的环境，恐怕还真就以为旁边坐着的是哪位贵族。

回过神来的麦文迪随意抓着杯子，将红酒晃了两下，一口喝下半杯，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真没看出来，你还学得有这一手。”

莱瓦奇苦笑了下，轻轻抿了一口道：“贵族们最喜欢的就是酒会，而酒会上少不了觥筹交错。即便是款待一般的客人，也少不了这葡萄酒来助兴！”

麦文迪听后，幽幽看向对面的大宅道：“感情你是被这老头刺激到了啊！”

莱瓦奇听到这，即刻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忿忿地说道：

“哼，这老头也真是奇怪，刚来时去坟头哭得死去活来，我还以为他是什么重情重义，高风亮节的出尘之人，结果呢……你看看他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第一天，跑去神殿里面混了半天，让我们在外面干等着。出来后就在城中漫无目的地瞎转，看到什么新奇的都要去问问，碰着小孩就要去逗逗，看着可怜的乞丐就给扔几个银币……弄得我写了十几张纸，手都写疼了！”

“第二天，随便在个富商儿子面前使了个戏法，就被请到家中呆了一天，晚饭过了才被一大家子千恩万谢地送出来！”

“第三天，又化身除暴安良的老神仙，跑到贫民区大耍威风，干起了劫富济贫的勾当，最可气的是那些街霸孝敬他的钱，还一个不少的照单全收。”

“第四天，碰到一群贵妇，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些贵妇们不是喜笑颜开、花枝招展，就是唉声叹气、相见恨晚，最后硬是被拉去了全城最豪华的亚特兰蒂大酒楼……”

“今天，这不又进了候爵府……”莱瓦奇叹了口气，很是懊恼。

“呵，人家过人家的日子，你怨恨个什么劲啊。人家可是大魔导师，走到哪都受人尊敬。”麦文迪笑道，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

“我不是再怨恨他，我是在怨恨我自己！”莱瓦奇落寞地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嗯？此话怎讲？”麦文迪来了兴致，他发现这几天交往下来莱瓦奇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不济。

“唉，不瞒你说，我爷爷也是一个侯爵，以前我家的宅子比这个还要大！我十岁之前过得那日子你都想象不到，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两个丫鬟成天围着我团团赚，出门至少都带四个随从！”莱瓦奇望着对面的大宅回忆道。

“那后来呢？”麦文迪基于莱瓦奇今天的反常举止，并没有产生丝毫怀疑。可这要放在平常的话，自己绝对会认为他在吹牛。

“后来，我爷爷去世了，我爸他们兄弟三个分了家，我爸是老二，还是妾生的，虽没能继承爵位，但也算家底殷实。不过他没有一技之长，也没去谋个营生，还是像以前那样，同一帮酒肉朋友东游西荡，仗义疏财……”

“结果到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还有人上门来催债。几个叔叔和姑姑都嫌我爸没出息，不肯想帮，我爸那些个酒肉朋友更是拖着不见，连欠我家的钱都不还。”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只好卖房还债，举家迁到了乡下，靠买的几亩薄田，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莱瓦奇说到这很是难过，眼中还有泪光在闪烁。

“那你怎么会干上这一行呢？”麦文迪受到影响，低沉地问道。

“或许算是命吧，我受不了乡下生活，于是便独自跑了出来，本来想去参军或者当个雇佣军、冒险者什么的，结果才发现自己以前学得那些功夫连屁都不算，而且薪水太低，也太苦了，我很快就把身上的钱花光了……”

“然后我被赶出了旅店，在街上流浪，或许是因为我生性怯弱，害怕打打杀杀的吧。我饿了两天竟还是下不了决心去当雇佣兵或者苦力。”莱瓦奇说到这停了下来，先是将一块牛排胡乱塞进嘴里，然后又给麦文迪和自己都满上了酒。

麦文迪见状也叉起一块牛排，慢慢品尝着，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