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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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娇被这妇人的举动吓了够呛,连忙把她扶起来,看了看她旁边瘦弱憔悴的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妇人抓着阮娇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眼中打转的泪水堪堪溢了出来,“郎君,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阮娇取出一块素净的帕子,“你们先擦擦手吧,外面凉。”
结果,阮娇和她们刚出了供水房,母女俩相视一眼,又给阮娇跪下了。
“郎君,您认识苏迟苏参军,能不能帮帮我们娘俩。”
就着寒风,阮娇打了个哆嗦,苏迟一个小小的参军,都有人要托他办事了?
一想起苏迟那个大尾巴狼,阮娇的面色不觉沉了几分,脸上还是维持着笑意,将她扶了起来,“您先说说看。”
“这是我的女儿,亿梦,”妇人稍稍一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还是无助的,低低哭诉道,“梦儿这几日小腹隐隐作痛,月信将至,可是那些大头兵丝毫不体谅…郎君,您能否在苏参军面前替梦儿美言几句,求他收了梦儿。”
阮娇听到开头的时候只觉义愤填膺,替梦儿姑娘可怜,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妇人这是打算让她的女儿…嫁给苏迟?
“我只是一介医官,没熟到能给苏参军指派人生大事上,”阮娇扶额头考虑片刻,揉着眉心,温声对妇人道,“我只能开些药,缓解下她的腹痛。”
“郎君,自古军妓最是贫贱,可,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妇人胡乱抹了把眼泪,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哀切,听着尤为揪心,“若不是所有的方法都百试无果,我也不会来求郎君。”
朔北的寒风,狭裹着黄沙,刮在脸上生疼,阮娇看着在绝望中跪得执拗的母女,终究软下心来,“我只能带个话,至于能不能成,我不能保证。”
“好,好,”妇人在泪水肆流中扯出一抹笑来,拉着了阮娇的手,像是看到了希望,“苏参军与您亲近,一定会答应的。”
阮娇:“…”
刚进供水房就叫本姑娘给洗衣服,那叫亲近?
阮娇接到了一块烫手而扎人的山芋,唉声叹气地回了供水房,无盐已然洗完了,正在等她一起回营帐。
俩人在前面走,梦儿母女在不近不远的后面跟着。
母女俩也觉得此事为难,但这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了,她们必须要亲自盯着,以免阮娇说话不算话。
快到营帐内,无盐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小姐,后面…怎么回事?”
“麻烦事。”阮娇抬头望着阴蒙蒙的天,叹了口气,这母女俩步步跟随,像是势在必得似的。
她现在又不是苏迟的主子,怎么有资格给人说媳妇儿。
不过,像苏迟这种意气少年,一腔热血,血气方刚的,应该是不会拒绝,没准他看上了梦儿,以后就不会骚扰本姑娘了。
想着,已然到了营帐口,阮娇让无盐带母女俩去吃些东西,她先进去说这事。
母女俩一个劲儿地摇头,在营帐外的木墩子一坐,眼巴巴地守着。
阮娇叹了口气,摇摇头,进了营帐。
相比于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很是暖和,简易的屏风后,冒着腾腾的热气?。
苏迟那厮在洗澡。
“二小姐,您怎么不进来?”
阮娇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你,你能看见我?”
苏迟勾了勾唇,透过屏风,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形轮廓,清眸一笑道,“我听见您的脚步声了。”
阮娇“哦”了一声,向里面走了几步,在地席上坐下,“我,我有个事给你商量。”
许久没见她如此和颜悦色,苏迟心下高兴,用手拨弄着木桶中的水波,清眸悠悠,眉目轻挑,“凡是二小姐的事,苏迟必定竭心尽力。”
“也不算是我的事,”阮娇盯着地席上的纹路,手指胡乱地画着,语气不足道,“有个叫梦儿姑娘的,想让你收了她。”
空气中有良久的寂静,只能听见水滴溅到皮肤上的声音,良久,苏迟扫了扫在地席上盘坐的人影,带了一丝讥诮,捻出个笑来,“二小姐答应她了?”
从容不迫的语气,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和窒息感,阮娇突然想起,梦境中他提着剑要杀她时,也是这么个语气。
她感觉脑后发凉,两根手指互相绕着,心里有些慌乱,“我,我只说带个话。”
“话你已经带到了。”
声音很是平静,像是一条毫未拐弯的直线,无波无澜,只是,当这种声音在后脑勺响起时——
可就比夜间游荡的恶鬼还要可怕了。
“啊——”
阮娇猛地一回头,差点扭掉自己的脖子。
苏迟披了件中衣,衣襟在腰间松松一系,还能隐隐约约窥见腹肌的纹理,他头发湿淋淋的,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淌落下来,形成一层层细密的雨帘。
阮娇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全落在她的脸上了。
好个提神醒脑。
阮娇用衣袖在脸上从下到上撸了一把,向后一仰,躲开苏迟的枪林弹雨,压着嘴角道,“你,你擦擦你的头发!”
“果然,二小姐若不是有事找我,永远都是颐指气使的,”苏迟就地跪坐下来,看着阮娇沾了水的睫毛,犹如被细雨打湿的蝶翅,轻轻扇动着。
他抿唇笑了,用手指拭去了她脸色涂的黄粉,“看来苏迟得再有用一些,就能听见您温柔的声音了。”
“你先别打岔,”阮娇把他糊在脸上的手扯下去,又掏出黄粉的胭脂盒,大把大把地往脸上扑,扑的她不由得咳起来,“那个梦儿跟过来了,我先跟她们去说此事。”
人还在外面眼巴巴地等着。
“二小姐,”苏迟给她顺着背,面上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又寒又凉,还带着倒刺儿,“我只能容忍您这一回。”
“是是是,您是参将,您说的算?。”阮娇站起来,替可怜的梦儿姑娘叹了口气,抬步便走。
她刚迈出半步,一只青色的飞云靴已然扫了过来,接着,有人捞住了她的胳膊,阮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她已然贴在了苏迟的胸膛。
“二小姐,除了这种事,苏迟什么都答应您。”
他细细地闻着她身上的梨花香,与她耳鬓厮磨道,“二小姐,不管什么时候,您都别把我推给别人。”
阮娇最怕的,就是苏迟总是见缝插针地搂她,抱她,像个无法无天的登徒子,然而,他的语气却永远谦恭着,带着恳切和请求,让她一腔怒火郁结于胸,想发都发不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