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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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
傅元善揪着苏迟的后衣领,带到一个略显寒酸的房间后,将人狠狠地往前一推。
“哐当!”
苏迟的腰背撞到了桌角,桌上的茶壶和水杯,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苏迟自嘲地勾了个嘴角。
傅元善瞪着一双嘲弄微眯的小眼,鼻孔快要仰到天上去,“好你个苏迟,连小王爷都敢得罪,看爷好生教训你!”
他骂骂咧咧的不停,一手用力地捏着苏迟的下巴,得意道,“你前日——不是把茶水弄到小爷的身上吗?小爷今儿就让你尝尝浸在茶水里是个什么滋味!”
苏迟心里一紧,苍白的脸被憋得通红,一声呛咳过后,傅元善却将掐他的力道收得更紧了。
“把他好好清洗干净,送到本侯爷的房间!”
“再叫人烧上一锅滚烫的水,放上两斤茶叶,不,放四斤!”
“候爷,您是要?”一个三十左右的龟奴立马将手里的瓜子皮儿扔进果盘,点头哈腰地笑道。
“我要用他泡点茶,再喂给他喝,”傅元善将这龟奴来回刮了一遍,横道,“你也要试试?”
龟奴吓得腿都软了,身子顿时抖如筛糠,“侯爷莫气,侯爷莫气,奴才只是好奇而已。”
傅元善冷冷地哼了一声,撩起袖袍走了。
身子软瘫的龟奴靠着门边,半晌才恢复元气,见傅元善走得远了,才转头将苏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阴阳怪气道,“你小子可是得罪大人物喽。”
苏迟静静地站在原处,一声不吭,清润的眸子也毫无波澜,似乎面前这个刻薄挖苦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还挺有骨气,”说话的龟奴生的贼头鼠目,颧骨极高,双目见隐隐透出一股地痞的流气,见他不理睬倒也不恼,跟门口守着的人说了一堆什么后,装模作样地坐在了屋里的八仙桌上。
苏迟是龟奴,这个人则是比他权利大些的龟奴,龟奴们都叫他头儿。
“你呀,也是倒霉,”龟奴头儿学着像个贵家子弟一般,撇了撇清茶上的白沫子,又细细地咂了一口,“可能是上辈子缺德太多吧。”
苏迟扫了一眼那双将茶杯紧紧包裹起来,犹如攥成拳头的手,心里不由得冷笑。
品茶,哪有这么端杯子的。
“你来这也四年了,“龟奴没有察觉出苏迟清澈目光下隐隐的鄙夷,”如今小命都要玩完了,连个棺材本儿都没挣够?”
苏迟盯着空气里一个虚无的点儿,薄薄的唇角微不可闻地抽了一下。
他可不需要什么棺材本儿。
“水来了。”两个粗糙的壮汉一脚踹开了门,合抬着一大桶水,嘴上吹着不知名的哨子,将水哗啦啦地倒进屋内的木桶里。
醉欢楼里的龟奴,也是分高低贵贱的。
这些人中就属苏迟的年龄最小,所以,他比所有人干的活都多,饭吃的也要比任何一个人晚。
房间里没有他的位子,他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夏天睡在露天的杨树下,冬天窝在脏乱的马厩里。
“呦!苏迟,长出息了!”一个龟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狠狠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来世投个好胎,可别忘了哥几个!”
苏迟淡淡地移过视线,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块刺眼的红印子。
“还细皮嫩肉的,”那人语气轻佻,又上手捏了一把。
“诶,”另一个抬水的人叫他,眼里却是挑衅之意,“他可是侯爷要的茶叶子!你悠着点!”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抬着下巴,“斯”了一声,单手拽着苏迟,快到木桶时,给同伴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把苏迟扔进了拔凉拔凉的水里。
初夏将至,渗着寒意的水温还是叫苏迟打了个冷颤。
“愣着干什么,洗啊!”一个壮汉斜眼看着苏迟。
“这是要等着哥几个伺候呢!”另一个人叫嚣着,开始使劲儿揪起了苏迟的头发。
苏迟泡在水里,冻得嘴唇更白,麋鹿一般的眸子像清澈的春水,眼底却如冷封的冰川一般,满是锐利和凉薄。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水桶的边缘。
“啧啧啧,”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瞧瞧,瞧瞧,这是怕咱们把他给淹死呢!”
“呸!”那头子呸了口唾沫,“一会泡在开水里,就没这么硬气了!”
“…”
咚咚咚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我们爷吩咐了,”门外传来横里横气的声音,“把他身上那股子贱气味好好去去!”
三个人面面相觑后,齐刷刷地剜了苏迟一眼。
待脚步声远了,那龟奴的头儿从桌底抄起一把刷子,扔进了木桶,“自己洗!”
苏迟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甲嵌进肉中,沁出了鲜红的血滴,很快与清水融为一体,连甜腥味也察无可察。
……
“阮娇,冰块找到了!”沈慕卿手中端着一盆冰块,肩上挂着好几块面巾,忙里忙慌地往她那儿赶。
怎么看怎么像餐馆里打杂的。
“快点啊,”阮娇疼得呲牙咧嘴,恨不得沈慕卿能坐着无人机来解救她。
背上插对小翅膀也行啊…
他再不来,怕是大夫都要从城东的医馆赶过来了。
“咱不急不急啊,”沈慕卿嘴上这么说着,腿却很实诚,三步并两步走过来,一脸神秘地看着她,“阮娇你要这干嘛呀?”
干嘛?做受伤的院前处理呗。
想想这个二傻子也听不懂,阮娇把冰块包在面巾里,戳了戳他的胳膊,“我避暑。”
“…”春天才过,你避哪门子的暑去?
沈慕卿一脸“你是不是在骗我”地望着阮娇。
阮娇勾唇一笑,雾气昭昭的桃花眼像一轮弯弯勾起的月牙儿,“冻它一会儿就不疼了。”
说着便去脱自己的绣花鞋,还不忘科普伟大的现代医学,“消肿镇痛用冷敷,一般得在一天之内…”
沈慕卿像踩着什么机关一般,刷地转了过去,脸也刷地红了起来。
他哪里见过这架势。
女孩儿在青楼里脱鞋?
“阮…阮娇…你脱鞋干嘛呀?我可只把你当兄弟的!”
“是是是,女子不露脚,”阮娇嗔怪地白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我走不了只能在这儿弄,所以你帮我挡挡呗。”
“那个啥,阮娇,俗话说良辰吉日误不得,小王我只是禁止了一楼不能留人,上层的可都没赶,你…你要是被人看去可别怪我!”
“是是是,那我就谢谢陌玉您,您真是不负“陌上人如玉”这个美称啊!”
“陌玉”是沈慕卿的字。
沈慕卿自然知道阮娇是在刺儿他,也不敢转头恼她,“你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管事啊!别到时候腿动不了,赖在小王我身上!”
“你还怕本小姐吃了你不成!”被烦得够呛的阮娇一声娇喝,临安的小王爷猝不及防,吓得打了个激灵。
岂止是沈慕卿,楼上的一道身影也为之一顿。
苏迟朗朗润泽的眸子乍然望下来,在她的身上逡巡了一番,最后瞳孔猛地一缩,落在阮娇柔嫩滑顺的脚腕上。
脚腕上还系着一个红绳,上面挂着个小铃铛。
看那高高肿起的样子,估计是伤得不轻。
苏迟面无表情。
“看什么呢!”后面的人骂骂咧咧地捶了苏迟一拳头。
沈慕卿和阮娇循声望过去,只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