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西京春慢

作者:此冬无雪 | 分类:古言 | 字数:99.8万

第250章 浮生若梦

书名:西京春慢 作者:此冬无雪 字数:2342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4:19

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李双儿顿了一下,她脸上多了一种既怀念又怅惘茫然的复杂神情。

须臾,又轻声道:“城之的出身并非如世人以为那般,他其实对自己的身世做不了抉择。

昔年博陵崔氏一族掌权的正是三房,城之的祖母,也就是早逝的徐国夫人嫁到三房之后一直无子,崔老太公便下旨将徐国夫人休离赶出崔家,后来老太公病逝后,三房日渐没落,渐渐地就被长房占了上风。”

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处处有争斗,七宗五姓身为世家大族中最有威望的几个家族,不仅体系庞大,其中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而东方瑶能猜的到,当年韩鸿照未入宫,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黄毛丫头,徐国夫人尚未受封自然是出身低贱的“商贾之女”,就算是家中堆金积玉也绝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嫁给崔氏嫡子。

而徐国夫人确实是嫁了,其中隐晦,想必不言而喻,恐是有所预谋。

“……城之的祖父本就无心家族之间的勾心斗角,被长房和二房联合算计之后净身出户,是徐国夫人又收留了他,夫妻两人原本想重振旗鼓光复三房,恰逢徐国夫人又怀有身孕,原本该极大欢喜,谁知徐国夫人产下伯父,也就是城之父亲的当日便病逝了。

城之的祖父受不了打击,自此潦倒度日,直到伯父生到十几岁也去了……

再后来,伯父苦读诗书,希望科举中第光宗耀祖,十七八岁的光景便靠着一身的学问娶了老师的女儿,不曾想尚未入京,便病逝家中,年仅二十岁,那时伯母正怀了城之不足三月,悲痛欲绝,可她十分坚强,硬是将城之抚养长大。”

后来的故事,东方瑶知道,六岁之时,韩鸿照找到崔城之和崔夫人,将他们重新送回崔家,崔衎不喜城之,眼见韩鸿照有失势之态便将孤儿寡母赶去了宋州,直到韩鸿照重新掌权,才将母子二人接回。

双郡主为什么要同她将这些,东方瑶有些迷惑。

如果说她真以为自己和崔城之不过是点头之交,根本不应该说这么多,其中涉及博陵崔氏的家族密事,这种事情,就算双郡主知道,身为崔城之的年少好友也有理由拦在肚子里,而不是如同刚刚那般对自己自己和盘托出。

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喜欢她吗?”

脑中始终回荡着一个略有哀怨又努力平静的声音。

“没有。”

东方瑶忽然眼皮子跳了一下,她盯着面前一晃一晃的黑漆漆车壁,无力的眨巴眨巴眼睛,最终垂下眸子,回归平静。

“郡主既然把这些都说开了,为何不告诉她卢氏和徐氏之事?”小亭中,一婢女边斟茶,边疑惑问道。

郡主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憔悴,客人走了,她便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恹恹的靠在坐榻的靠枕上小口小口的品茶,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

她是个什么身份,自己还是清楚的,本来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她呢,不过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旁观者而已。两个人真心相爱,她一个外人,为何要来说城之的陈年旧事,更何况那些事情,提出来也不过是惹人伤心罢了。

当年海棠去世的那么突然,徐氏又是骤然病逝,隔在谁身上都是一块疤,如果城之和东方瑶是真心相爱,她相信城之会寻合适的时机告诉东方瑶的,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要多掺一言,难免东方瑶不会误会她的用心。

而她的本意,从来都不是伤害城之。

垂眸摩挲着手中的一块玉佩,李双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把玉佩交到婢女手上,轻声道:“把这块玉佩,送到崔安使的府上。”

也许看到这快玉佩,城之就会明白过来。

却忍不住眼睛发酸,是……我希望他好。

李双儿盯着虚空的一处,暗自悲念,就算是对别人的好,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怔凇良久,她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招手叫来喜儿:“别忘了找人去盯着她。”

……

室内燃着温暖的炭火,,时而噼里啪啦的爆出一星半点的火花,在安谧的气氛中显得尤为宁静。

大约是炉火有些旺,适才走的又急,这才说了一会儿,庄叔就觉得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抬手正待去抹,面前便有人递上一块汗巾。

一抬头,他笑着对黄辞点了点头,继续道:“安氏一族此时已无事,受株连的唯有驸马都尉一人,永平公主入住道观后,拒绝与太后相见,太后思前想后,恐怕也无法再痛下杀手,朝中又有不少肱骨之臣替安玄策求情,最终大理寺以证据不足为由释放了所有安氏族人。”

“公主可还是住在道观,她的身子如何了?”东方瑶忙问。

庄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呈给东方瑶,“这是公主回娘子的信,她说想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东方瑶有些害怕,她攥着这封沉甸甸的信,太怕元香说出什么生不如死的话来,那样多难受啊,有什么比行尸走肉更令人难过的呢?

“阿辞,你和庄叔许久不见了,下去叙叙旧罢。”东方瑶对黄辞轻声道。

黄辞微微颔首。

一回房中,东方瑶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这封信。

“妹瑶儿谨启,此信如晤

一别经年,似是良辰美景别远,皆言人生如朝露,世事无常循环往复,却不知何时是尽头耶?

去日苦多,来日复长。每每思之,无不感伤涕零,总觉安乐之时太少,悲苦之日易多,人生寄一世,与蝼蚁何异?

凡我所念,如沙消散;爱恨别离,求之不得;钱权名利,生死难由。高楼坍塌,亦不过一息一瞬。以致吾仓皇不可终日,只欲问缱绻极时,可复得乎?”

缱绻极时,可复得乎?

东方瑶恍恍惚惚的盯着眼前这一个个小小的字,逐渐变作利箭,刺痛她的眸子,她该怎么告诉她,是盛筵难再的落寞,是悲欢离合的冷酷,是生死皆不由人的无奈的么?

还是说,我们可以寻着自己的心意,只要抓住手中还剩下的那一点自我呢?

良久,她默然将那封信封好,装入匣中。

也忍不住迷惑,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上苍注定好的,还是要靠自己来揭开的迷雾,为何身处其中,便如十重埋伏,压得人根本喘不过起来?

看不清的时候,究竟该做些什么。

心中很沉闷,东方瑶实在想不透,她从来不喜欢想这些问题,如果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她也不会强迫自己一定去找到答案,因为答案总是会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落,可此时,她的心却仿佛受到了煎熬一般……她猛然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