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三人刚到堂上落座，侍女看了茶，管家又迎进来几人。

明舒，欧阳丞相，靳老将军和周尚书。

姜小芽从后院走进来，见礼过后，女子转着茶杯，懒洋洋地发问：

“何事？”

欧阳丞相沉吟：“殿下，事关重大，可否……”

姜小芽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随他们三人去了书房。

管家迟疑片刻，差了人请苏秦过来。毕竟是正君，殿下瞧着又是极为倾心的模样……

看着明雅长大的管家叹了口气。希望自家皇女最后得偿所愿吧。

苏秦走进大堂的时候，眀鸢一愣。

她早年在皇城外游学，算是少数的，不认识苏穆的人之一。

之前宴席上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看得不甚清晰，如今近距离看到……

的确是如当初天下流传一样，天人之姿，见之难忘。

却冷清得让人不敢直视。

眀鸢清咳一声，旁边的三皇女明舒悠哉悠哉地品茶，语气平常得很：“苏正君来了。”

苏秦看向眉眼间风流不已的女子，颔首。

明舒微叹着放下茶杯，拿着扇子看向男子，语气轻柔：“还要感谢正君这些日子照顾皇姐。”

眀鸢装作低头喝茶。

苏秦面不改色，并不在意她话里的试探和挑衅，只是淡然颔首。

明舒淡淡地笑了一声，合起扇子，不再说话了。

书房里。

不同于周尚书和欧阳丞相的焦急，靳老将军和上首的皇长女都是一脸平静。

老将军从进书房，交了画以后，就不再开口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右手手指摩挲着佩剑。

自从边疆那一次败了之后，老将军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姜小芽扫了一眼坐的十分端正，却不看任何人的靳将军，动作散漫地铺开画，语气懒懒的：

“所以呢？”

华服女子似乎是在专心地赏着老将军带来的山水画：

“与本君何干哪？”

欧阳丞相语气沉痛：“殿下，边军大败的消息还没传回朝廷，正是您仔细筹划的好时机啊！”

周尚书接着说：“到时您主动请缨，必定能大败敌寇，声威大震哪！”

两人俱躬下身。

女子没什么表情，态度也不甚清晰地抬眸：“说完了？”

她压住画，背手离开书房：“说完了，就回去吧。”

周尚书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不知道皇长女这是什么意思了。

欧阳丞相摇头叹息：“走吧。”

老将军走在两人后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铺在桌上打开的画，才关上书房门，离开了。

姜小芽回到正堂的时候，苏秦正垂着眸喝茶。

白衣清绝的男子眉眼清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姜小芽却觉得他这个样子无比温柔。

她在他身边坐下，见他抬眸看她，语气带着笑意：

“你不是在看书吗？怎么出来了？”

明舒打开扇子，眼底一深。

她的人果然没有看错……她不复轻佻的模样，有些恼怒。

这几日，这个苏穆确实是勾得自家皇姐动心了！

她捏着扇柄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眀鸢刚好侧头，见此咽了咽口水，转头又猝不及防被对面两道极其暗沉的视线吓了一跳，立马往自己的椅子上靠了靠。

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两位是在看苏秦，顿时松了一口气。

心里咋舌：不会吧？皇姐都把自己的名声作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人爱慕她？

苏秦自然察觉到了那两道视线，此刻却是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古灵精怪地朝自己眨眼的女子身上，语气柔和：

“管家告诉我，家中有贵客来访，我来看看。”

姜小芽含笑看了眼管家，自然地把手覆在苏秦的手背上。

“唔，正君是该替我招待招待。”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和信任灼伤了不知几人的眼。

最后老臣匆匆告辞，还把自己“不争气的小辈”带了回去。

转眼就只剩眀鸢和明舒。

自认是最不学无术的一个的眀鸢，察觉到不寻常的沉默之后，敏锐地发现自己似乎不适合再待下去了，立刻起身告辞。

等该走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明舒才笑道：

“皇姐似乎不欢迎皇妹？”

姜小芽看了眼眼神温和的苏秦，嘴唇微微翘起，然后放开他的手，转而看向明舒：

“你也知道？”

明舒一点也不意外她生气，淡笑着揺扇：

“皇姐，皇妹是为你好。”

姜小芽嗤了一声。

执扇的女子丝毫不在意皇长女对自己的态度，仍是含笑着问：

“皇姐怎么不带着碧毓？”

姜小芽觉得有趣极了，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

眼神尤其有深意。

明舒状似无辜地浅笑。

姜小芽低头笑了：“我会考虑的，你走吧。”

明舒从善如流，起身告辞。

没了外人之后，姜小芽和苏秦絮叨几句，男子自始至终都是默默地听，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做她的依靠。

女子眼神微柔，说出来的话简直温柔得像叹息：“苏苏，你真好。”

苏秦忍不住勾唇，俯身吻她。

所有因爱意而生的怜爱和欢喜，都淹没在唇齿间。

第二天姜小芽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上了朝。

女皇威严的眼神扫到她的时候一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欧阳丞相站出来：

“臣有奏！”

……

整个朝堂之上，就只有姜小芽和明舒还保持着漫不经心的表情。

其他人不是面露惊骇，就是痛心疾首。

女皇默然。

显然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周尚书大声道：

“事态紧急，陆将军已经不适合领兵再战！臣提议，由皇长女带兵出征！如此，士气必将大振，我朝必将大败敌军！”

女皇看向德高望重的靳老将军，沉吟一瞬，还是转向了太尉：

“太尉意下如何？”

姜小芽默然听着太尉将她夸耀了一番，面色冷静，仿佛即将出征的人不是她。

明舒看了她一眼，浅笑着摇了摇扇子。

下朝后欧阳丞相带着几位提议她率兵出征的老臣来告罪。

姜小芽眸光冷淡。

就算早就猜到他们可能会先斩后奏，姜小芽还是有些讶异他们动作之快。

不过是一个晚上，就已经联合了几位朝之重臣进言了。

女皇倒像是在顺水推舟。

可是哪怕欧阳丞相和女皇是一伙的，那其他大臣呢？他们也是？那原主这个皇长女还有什么威胁？

若不是，那附议的人难道不怕她死在战场上？尤其女皇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看着简直就像一个陷阱，那些老臣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除非他们很有把握，边疆的战事情很容易解决。

又或者，边疆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们设计出来的。

姜小芽坐在马车上想。

越想越觉得第二个猜测的可能性高些，姜小芽弯起手指叩了叩自己身侧的小檀香架。

碧鹤听到，和碧毓对视一眼。

最后姜小芽带着三万精兵出了皇城，苏秦送她到了城外，回城的马车上却只有车夫。

军营里，苏秦从背后抱住自家宝宝，眼神温柔地吻吻正给认真地研究地形的姜小芽。

姜小芽有些无奈：“别闹！我在做正事呢。”

苏秦宠溺又无奈地轻叹着松开手。

明明已经决定，试着让她经历风雨了，却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晚霞中，山林青翠的模样被笼罩住，只余下聒噪的虫鸣和时不时被斥候惊飞的鸟儿扑腾着飞离的声音不断被放大，荡远。

战士们停下来，开始生火。

战士们一边说着荤话，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主帅带来的男子。

眉眼精致得不似凡人的男子站在这一方的高地，眸光淡淡地扫过这一片的地形。

记下自家宝宝可能需要注意的地点，男子消失在原地。

行军速度不紧不慢，姜小芽心里过了几个可能，心里关于边疆的事情有人设计的想法越来越笃定。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苏苏听，从不发表自己意见的爱人只是静静地倾听，末了温柔地吻她的脸颊。

姜小芽从自家苏苏那里得到了无限的力量。

越靠近边疆，陆路就变得越难走，原本就不快的行军速度开始慢下来。

将士们疲惫不堪。

姜小芽巡视了一圈，士气高了些，回到帅营里的女子却忧心忡忡。

苏秦看着心疼不已：“放轻松。”

姜小芽弯唇。

临到了边境，百姓们夹道欢迎，对待明雅这个皇长女却是憎恶不已。

有幼儿对着她抛烂菜叶，苏秦立刻护住她，那个小孩被自家父母拦住，人群中却有人叫嚣着要再扔。

手下的亲卫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就有壮汉振臂高呼：

“女皇万岁！”

人群应和道：

“女皇万岁！！！”

“靳家军万岁！”

“靳家军万岁！！！”

喊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兵士所至之地，百姓无不欢呼雀跃，歌功颂德。

最后将士们也开始振臂高呼。

冲突最多的边境，反而养育出了最热爱和平的人们。

一场冲突就此消弭。

姜小芽想调转回去找那个带头呼喊的人，被苏秦拉住。

她不解地看着自家苏苏。

苏秦附耳：“先去见将军。”

姜小芽只能点头，回头看着兴奋热烈的人群，又看了眼自家苏苏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