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说他对戚玉看管不力也就算了，这偏倚二字从何说来？难道是，皇上已经知道静姝的存在了？才让他公平对待，不可偏向哪一方？

这次事情闹的很大，外面还传闻御史府有神灵庇佑，才保的戚玉大难不死。就算她落入水里昏厥过去，白白在棺材里关两天不吃不喝，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提起这事戚建还有些心虚，他作为戚玉的父亲确实不称职。

陈蓉也同他想到一块，那日进府虽说是低调行事，可府中人多口杂，就怕有谁说漏口的。再加上后来大小姐胡乱言语，说见过静姝，倒更叫外边人相信了。

“老爷，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也未惩罚你，想必是应允了，也算承认我跟静姝的身份。”

戚建眼里有几分怀疑：“当真？”

“老爷你想，寻常人家主母去世以后，也有立马续弦的，御史府这么大的家业，不可能一直空着晾着啊？再说皇上还不是有三宫六院，应当是不会为难老爷的。况且，他这满都城都是他的眼线手下，我们是瞒不过他的，妾身猜测，皇上已经都知道了。”

陈蓉一番话说的戚建心里动摇，皇上对他态度是不好，可也没惩罚，几句教训只当耳旁风听过就是。既然没当着朝臣的面教训他，也算是留了颜面。

既然如此，也无大碍才是。

戚建把陈蓉一把搂在怀里，想起这么多年跟着他受了委屈，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变成妇人，默默无闻多年，心里满是愧疚：“可怜你们母女一直委曲求全在我身边。今后，我戚某人不管是否荣华富贵，也定当不负你跟静姝。”

陈蓉脸上宽慰一笑：“老爷哪里话？当初虽说是长公主不让纳妾，可妾身在府外伺候你那么多年，也算是妾侍身份了。有这个身份就足够了，别的妾身不强求。”

听到这些，戚建越发抱她更紧，满脑子想着该如何补偿他们。待一年丧期一过，他就立马安排蓉儿成为府中嫡母，操持御史府上下。

跟薛巡见过面后，戚玉心情雀跃，一路跳着笑着回到玉溪园。只不过薛巡离去后，爹爹未曾给她好脸色，想必是见过皇上舅舅了。偌大的宅院已经找不出来丝毫关于母亲的痕迹，戚玉有时会想念她，想念到无以加复。

母亲跟爹爹感情一向不好，就连临终前病重，爹爹都未曾进过屋子看一眼。

戚玉还记得尚不瞑目的母亲，那个曾经是大魏国身份最尊贵的长公主，脸色苍白神志不清搂着她。

“你爹爹是最冷血无情之人，今日待我尚且如此冷淡凉薄，来日对你也会如此。戚玉你记住，我走以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外头那个贱骨头领回府，你一定不要他得逞！一定不要她成为当家嫡母！”

和着血泪的遗言让戚玉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为父母者，为儿女忧。

母亲是怕她在陈蓉的手下存活不了。

如今想来，母亲深谋远虑，爹爹当真领她回府来。既然阻止不了她进府，那便可以阻止她获得名正言顺的身份。未来的官都御史夫人，绝对绝对不可能是陈蓉！

在园内养了好几日，戚玉又能活蹦乱跳四处乱窜，趁着阿清得空，就催着她给自己做泥人。

阿清奈何不了她，只好准备泥巴和水，挽起袖子给她做泥娃娃。做的第一个娃娃，是身形窈窕的妇人，戚玉还摘了花插在泥娃娃的头上。第二个做的泥娃娃是戚建，娃娃的表情黑沉着脸，比较符合戚建的表情和五官。

戚玉将他们小心翼翼放在一起晾晒，时不时的拿手触碰一下。

这是她的爹爹和母亲。

玉溪园外响起了一阵说话声，戚玉正满手脏兮兮的揉着泥团，抬眼望去，看见一个身穿华贵的妇人，面容和善领着戚静姝朝这边走来。

阿清去清洗泥巴，回来后见到陈蓉和戚静姝略微怔了怔，不情不愿的屈着身说了句：“见过姨娘和二小姐。”然后蹲在戚玉身边指着陈蓉说：“大小姐，快叫姨娘。”

姨娘这个称呼陈蓉一点儿也不喜欢，甚至来说很讨厌，可她跟戚建毕竟没有光明正大的成亲，叫夫人也是不合理的。她微笑着将戚玉牵起来，一点儿也不嫌弃她裙子上的稀泥巴。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戚静姝先发问了，她蹲下来戳了戳其中一个泥人，戳完后嫌弃的在地上蹭了蹭，厌恶道：“是泥巴！玩什么不好，居然玩泥巴！真是没有家教！”

她戳的那个正是长公主泥娃娃，戚玉一下子沉不住气了，将她往边上重重一推，把泥娃娃护在身后不让她靠近：“这是我最喜欢的泥娃娃，你不准碰！”

这一推不仅让戚静姝的干净衫裙变脏了，还一屁股坐下去，跟大地来个亲密亲吻，呲的她屁股直疼，瞬间眼泪就哇哇掉下来！

陈蓉见状当然是先哄自己的孩子，可也没有对戚玉发脾气。待戚静姝哇哇哭过了，让她端端正正给戚玉道个歉赔个不是，这事才能算完。

“玉儿，静姝讲话没有规矩，姨娘已经帮你教训过她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她一手牵着戚静姝，一手拉着戚玉，温婉的声音像极了当初的娘亲。

可戚玉知道她并不是母亲，就算再怎样掩饰也绝不可能会是。

她重重甩开陈蓉的手，将泥娃娃都遮住收起来，气嘟嘟的跑进屋子紧紧关上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还以为自己的温言相劝能换来她的一声姨娘，没想到竟还给自己甩了脸色？

陈蓉心里略微不满，明面上却没展示出来，低头又训斥了戚静姝几句，对阿清道：“那泥娃娃可是长公主？都怪小女惯着给戳坏了，待我回去后就差人重新做几个来。”

“姨娘不必了，大小姐孩子心性，过一会就好了。”阿清回着话，也还是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放心不下。

第一次到玉溪园来，她原打算着先甜言蜜语将戚玉哄住，不就是个小孩子，有什么对付不了的？等让戚玉对她完全放心以后，御史府于她，也就是手指上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