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瞪过了郑琰玉一眼后，邹鸿拍着小飞的左肩，眼神关切，像是在鼓励他似地道，

“也还得要辛苦辛苦我们小飞了。”

“是！先生，我肯定努力！”

小飞听邹鸿话里意思，也把他视作与郑琰玉、殷英是同样的人，心里不禁生出丝丝暖流，脸上微微有些涨红，望着邹鸿的脸回答道。

郑琰玉与殷英嘴角都不自觉地向上翘起，刚才还在彼此不对付着互相攻击的几人，在小飞开口以后好像关系就又很快地回归了正轨。

新司里的这个少年，现在可是几个糙汉捧在手心里的宝，没有谁会去驳他的面子的。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半山处，殷英正笑着，忽然脸色一变，停下脚步来，朝着他们往山上走的方向看过去。

烈日高照，就连拂过的微风都成了炎热的，山间十分的寂静，这座雩娄山对他们这些来客的态度就像是一个不冷不热的主人。而这里的位置在浅林之间，与他们一路走来所见的风景，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殷英是知道有什么不同的。在不远的地方、从山寨往这里的方向，有人正使着轻功在高速地靠近，其身上有极强的内力波动，即使殷英隔这么远，也能毫不费力地清晰地感觉到。

“不对劲啊，前面……有一个强手来了。”

殷英提高了警惕，不过当他旁顾左右时，却惊讶的发现邹鸿和郑琰玉居然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殷英觉得郑琰玉武功不低于他，那日在崇禹城好歹与自己也是算打成了平手，而邹鸿只会比郑琰玉更强才对，看他们现在的反应，难道是两个都退功退得这么快，甚至连最基本的感知能力都没有了?

其实郑琰玉与邹鸿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了，方才在殷英脸色一变的时候，两个人也同时地抖了一下眉头，但是很快就回归如常。虽然也一起停下来了，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殷英这么大的反应。原因自然也很简单，他们都知道这来的是谁，这雩娄山上有这个本事的，除了施玉也没有别人了。

殷英皱着眉头，比起邹、郑二人的反应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个不速之客惊人的移动速度。他感觉到这股气势的来源在飞速靠近，他自问以他的轻功全力施放，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速度极快，轻功上佳，这是谁?感觉不好对付啊。”

“还能是谁？熟人了。”

郑琰玉拿着满不在乎的语调，似乎还觉得殷英大惊小怪、太多事。

“熟人?”

殷英心里想的其实是：“怎么又是你认识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表情狡黠，“嘿嘿”一笑，郑琰玉也向山上看去。

“是熟人不错啊，不信你去问问老邹。”

一转眼，皮球又踢到了邹鸿脚下，而郑琰玉正朝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殷英则依然是摸不着头脑。

“……”

邹鸿正要向殷英解释着什么，那从山上往下的一股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而施玉的声音同时直接就从山上传了过来，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邓之，我听说我师父来了？你可不要骗我，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这场动静就像先前殷英在山脚下勒住马、吼的那一嗓子一样，中气十足、十分嘹亮，其持久性如此霸道，在这一片都来来回回地传递回荡着。

走在前面的邓之听到了，也是带着喽啰们停了下来。

“这位姑奶奶可终于是来了……”

虽然雩娄山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仍然是以殷英为主，但对他来说，施玉才是主心骨，是全寨子里武功最高的人，是脊梁。他之前被郑琰玉洗涮得够了，因为碍于实力不济，也只得一直憋着不敢发作，现在有施玉在了，至少他会更有底气一些。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可能也就是这个理。

施玉的声音清晰明亮地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在传播了这么远过后，其音色依然是十分细腻，这引得殷英十分惊讶。不想这位行动如风、身手矫健的来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嘿，这便是要找他的来了，”

郑琰玉早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些幸灾乐祸地一回头，对殷英挤眉弄眼，说道，

“这便是人家老邹的缘分啊。”

邹鸿拳头已经捏得紧紧的，他在强忍着自己心里那股“趁着郑琰玉后脑勺对着他在上面来一锤”的冲动。

“我麻烦你闭嘴好不好啊。”

在邹鸿的干涉之下，郑琰玉就只是笑了一笑，闭嘴?郑琰玉怎么可能会闭嘴呢?

“你既然自己定了个什么鬼计划要上雩娄山去，那就总得有些代价，这一茬，必然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邹大人呐，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站着说话也不腰疼，更何况是对郑琰玉这种不说话就会腰疼的人来说，邹鸿还是决定不理他好一些。

不过不管闲话再怎么掰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然接下来已经定好的事情可都行进不下去了。至于施玉啊，邹鸿其实是谈不上有多讨厌的，假设那一天他们是在一个没有那么紧张又急切的环境下相遇，那么邹鸿想必也是很愿意邂逅之后再与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聊聊天。

人还没到跟前，邹鸿先是一步向前出来站定，礼数周到，用很儒雅的姿态向施玉过来的方向行了一个拱手礼，就算是先赔个不是吧。

“施姑娘，好久不见，那日在庄上属实是情况紧急，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万望海涵。”

施玉此时隔得还有一段距离，这话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邓之一直望眼欲穿，终于是远远地看到山上的树林枝丫间有个跳动的红色的影子在往这边来了。身姿灵动，时而像是舞动的云彩，时而又如淡红的轻烟，转瞬之间，其人已经是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施玉在树冠之上身形轻转，原本向前的速度就放缓了许多，再倚附于树干之间轻转着缓缓地落下，像一朵夏花正在盛放。

“小哥，兜兜转转，还是又回来了？”

声音落地之后，人影才跟着落地，还是与那次一样，一袭的红衣似火，飘扬在这夏日的林风中，正是施玉。因为一路赶来，她头上的青丝尽都散开了披拂在肩上，其中还有一两根略有凌乱地挂在脸前，上面还坠有几滴闪耀着太阳光辉的晶莹汗珠，整个人比起与邹鸿初见那日，多了几分风尘之气，也更要明亮几分。

施玉左脚脚尖先点地，右脚顺着惯性在空中划了小半个圆，把力卸尽之后再以脚跟着地、在地上站定，俏生生地立在雩娄山与清平司的人马中间、邹鸿的面前。不过从她抬眼那一刻起，两只眼睛里的光华流转，只是直直地盯着邹鸿，连邓之与一众喽啰向他问好也没有半分反应。邹鸿叫他看得，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郑琰玉在后排，把身体轻轻地朝殷英那边一偏，低声说道：

“你看吧，我说的，缘分吧。”

“嗯，这两个人看起来确实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殷英粗略地看了一眼，答得心不在焉，他可没郑琰玉那么无聊去关注这些事情。

“这姑娘落地时那几手玩得还行，光是从姿势的流畅美观来说，已经是极为上乘了。那一套武功系统性极强，而且并没有凸显没有什么个人风格，所以应该是在流传中不断被改进的家族武学，此女应该出自什么武林势力，不过看她的年纪，功夫应该还没有到家。”

在殷英看来，施玉的轻功必然是极高的，其刚才施展的身法好看是好看，但能有多少用，那也不好说。像他这样的行伍出身之人，对事物的优劣——尤其是武学来说，就只有实用与不实用一个标准。

“吁，你可别小瞧人家啊，就上次，差点儿就把老邹给剁了。”

“这么厉害?邹先生的武艺应该是极强的吧？”

看来，比起“谁差点把谁剁了”这种被夸大的、明显经过艺术加工的、极具故事性的话题，殷英更关注的是他们武功水平的问题。

但是这话问的，也让郑琰玉不太好意思回答啊……

郑琰玉干咳嗽了几声，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道：

“略强略强，不过也不会比你我高出太多。”

殷英也明白他的意思，能够如何把话说得漂亮又不失面子，着实也是一门本事。

“那意思是，这施姑娘的武艺是比邹先生还要强了?”

“强不强不好说，但是你看老邹那呆若木鸡的样子，若是打起来了，估计是分不出胜负来。”

“如此通透？可真是慧眼啊，佩服佩服。”

“也不是……”

郑琰玉举目望了一下站在邹鸿与施玉前方，此时已经全部转过来，除开中间两人就像是在与自己边对峙的邓之与喽啰们，道：

“老邹还有他的打算，所以在这儿是不可能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