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娄山上，半山平台。

施玉一脚踢中了邓之的小腹，也为这一场切磋踢出了结果。

“二，二十八招……”

邓之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面还嘟囔着自己一共接下了多少施玉的招数。

此番他与施玉对战，在前十二招里尚可与她有来有回，在第十九招时就开始落入下风，在第二十五招上已经露出败相，最后在二十八招上被其攻破。但这要是比起他一个月之前的战绩，就已经进步了不少了。而且若不是他太过于在意自己的进步，一直在分神数着施姑娘的拳脚，恐怕这个数字会更多。

施玉得胜，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坐回到那块大石头之上，来来回回晃着那一双纤细的脚丫子，满脸得意，当然也不忘了要给这位任打任骂的小弟一点点夸奖。

“不错，邓之，确实是大有进步。不过我们学武之人，不可因为一日的进步而骄矜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生命不止、奋斗不息的道理。”

“呃……谢姑娘指教。”

看着施玉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邓之也是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恭恭敬敬地向着她鞠躬行礼，腹部挨上的那一脚其实并不狠，破开了邓之的招式后，也不剩几分力道了。

施玉越说越有劲，她离家以前可都是被说教管束的对象——真的是“风水轮流转”。

“《日昃炎诀》虽然只带给你两个月能练出来的这点内力，但是你能利用它做的事情却是无穷无尽的，明白吗？”

邓之接连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虽然故作深沉，但这句话确实说得极有道理。对于邓之自己来说，他最近练习拳脚之间的配合、练习招式临阵的应变、练习内劲使用的变化，这都让他受益匪浅。他心里真正相信，内功的停滞不前也并不代表武艺的停滞不前。

不过他哪里知道这句话其实是出自施家的耋宿口中，由施玉转述了而已，况且施玉她自己其实并没有修习过《日昃炎诀》。

“你明白就好，以后作为本姑娘的跟班，要是再让人一回合就擒住，那可别再来见我了。”

一回合就被擒说的自然是那一日在郑琰玉面前，邓之一听，果然姑奶奶还是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大小姐脾气啊……

此前在雩娄山上，从来都是他邓之训斥别人，哪里听谁讲过道理，自从这施姑娘来了，邓之每天觉得自己每天不是在挨骂、被嫌弃，就是在被当出气包揍——这才真的是“风水轮流转”。

施玉从石头上跳下来，脸上笑吟吟的，她这个山大王如今是当得是越来越滋润。平时若是有什么麻烦事儿，自然会有邓之帮他处理，等到了出风头显威风的时候，则是她闪亮登场，那一日有个外地游侠上山挑战，与邓之战作平手，最后是施玉出马给他打了个落荒而逃，也让她好好地过了一把山大王的瘾。更何况这儿还有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跟班，虽然人是糙了点，但是对自己是相当的真诚。

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施玉也发现邓之有许多的可爱之处，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要叫他做事时，也不再似最开始一样的吆来喝去了。不过她对邓之依然也只是普通的好感，并没有上升到邓之希望的那种感情上面去。

邓之对于变强的强烈渴望，施玉是感觉得到的，同样作为好武之人，她也是十分地认可他的努力，不过施玉这如花一般的年纪，正是向往英雄、钦慕风采的时候，怎么会把“真诚”与“努力”放在心上。

“那要是没事了，我就先回去。”

施玉就要回寨子里去，邓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拦住施玉，道：

“姑娘，等一下，老夫还有个事情想要和你说。”

……

自邹鸿、郑琰玉一伙人走了没两天，申城来了个叫陶满天的人，此前无人认识，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此人一到申城就放出了消息来，说是要削平申城附近这一片的各个大小帮会，包括他们雩娄山上的山寨。

申城不是什么大地方，没有什么大的势力，但是拥众十几人、几十人的小帮会也不少。突然来了一个人在这里大放厥词，言语之间都把申城的好汉看得扁了，这自然是不为本土势力们所容忍的。

这里面有些人觉得这个陶满天小丑跳梁，只不过是用大话来博取关注罢了，其实并不具有扫平申城的能力，不去理会他，他自己也会觉得无趣；还有些人觉得这陶满天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一定是身后有势力撑腰；当然，更多的人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言等时候到了要给他好看。

不管怎样，申城这边的各家各门都在等着陶满天什么时候第一个动手，这才好弄清楚他是在搞什么鬼，或者背后是有什么势力在撑腰。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也都加强了联络，可以说这一次是一致对外。

雩娄山上的邓之也收到了通知，不过因为他所处的地盘更为偏远，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联络之类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是寨主了。

其实邓之心里是觉得，只要有施姑娘在，那雩娄山也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人能来逆虎须了，还用跟那一群臭鱼烂虾联系个什么？他们加在一起都不够咱施姑娘打的。

不过鉴于江湖深沉，里面总是会有邹鸿、郑琰玉这种高手或者是还要更强的人，所以难免说这个陶满天会不会也一回合就能把自己擒了。邓之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每日他还都会带着一队喽啰下山巡逻，也当作是在苦修中的一点调剂。

他每日在山下转转悠悠，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来，今日的消息更是不得了。

据说是那个什么陶满天，其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接连两回上门挑战，把城里最有势力的两个帮会的头把交椅都打成了重伤，而事后扬长而去，帮众根本都拦他不住。更细致一点的人发现，陶满天来来往往都只有他一人，并不见有什么随从或是势力的支持，从他目前的武功路数也摸不准他是哪个名门出身。现在申城里里外外的帮会是个个如坐针毡。

雩娄山地处偏远，收到消息比较滞后，所以说现在不知道已经有多少的帮会被挑于马下了。

现在寨主虽然已经是施玉，但其实对外的这些事情还是他邓之在打理。邓之听了消息，觉得事态也算是比较严重，这才决定要来告诉施玉。

……

“嗯？好像听说你这几天都去山下转悠了，有什么新鲜事儿？还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挑山门了？”

施玉知道若不是遇上很重要的事情，邓之是不会拿来烦她的。而自从上次打人过了瘾，施姑娘就特别希望能再来这么一场，平时没有架打、筋骨又痒痒的时候，就只能与邓之切磋切磋。

邓之回想了一下那天施玉撵着人家打的事，他有些时候着实是号不准这姑娘的脉。

“老夫……”

邓之整天老夫老夫的给施玉听烦了，还没等他说完，施玉直接打断说：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老什么啊老。”

邓之上山以后，自称了好几年的老夫，还从来没有谁给他提过意见。这要是别人要管邓之的闲事他肯定不让，但这是施玉说这话，他就是没那个脾气。

“我听说，最近城里出来个人，说要一个人打遍申城的帮会，也包括咱们寨子。”

“嗯？还有人这么狂妄？准是个愣头青吧。”

“啊……不过据说他确实已经挑战成功了‘红沙’与‘赤龙’两个帮会，还把他们的帮主都伤得不轻。”

“切，打赢了几个鼠辈而已。”

施玉明显对邓之口中的“红沙”与“赤龙”非常不屑。不过确实，那几个人在邓之遇到施玉之前就能够打平手，现在更不用说。

“姑娘，我们用不用去打探一下这个人的来头。”

姑娘明显觉得邓之是在浪费她的时间，索性往回走，邓之见了连忙跟在后面。

见邓之还准备开口，施玉不耐烦，拿食指指着他的嘴道：

“这就是你天天下山去的原因吗？不是我说，这种哗众取宠的小贼，你大可不理他，他要敢来，我就敢揍，你下了山去，就打探些正事。”

“正事儿？”

“我是说，你若是遇上了上次战家庄那几个人，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邓之脸都僵住了，过了多少天了，这还惦记着呢？

嗯……得岔开话题，还是说那个陶满天的事儿吧，施姑娘见多识广，来头绝对也不小，可能听说过这个人。

“姑娘，你听说过陶满天吗？”

施玉一听这名字，表情是一脸的茫然。邓之一看就知道她肯定不认识。

“谁？他是哪里的人？就是那个说要挑遍申城的？”

“……是。”

他觉得依施姑娘这个毫不在乎的反应，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问下去了。

“陶满天……”

施玉默念几遍，确实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