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景川接到严飞的通知，说他的任务已完成，不需要再上楼了。他高兴了几天，不需要定点报道，不需要两三个小时趴着一动不动，背部保护也不用再那么刻意，剩下的只有自由自在的训练和搏斗。

可几天过去，他有点蔫了。颜如玉和钟童走时，他还没太大感觉，每天会和夏合见面，虽说不上几句话，但那个狭小空间有独特的味道，安静、舒心。

整个实验室对他来说都是冰冷的，无任何装饰的房间，全自动的训练设备，在这就像一个孤独的旅者走在一块无边无际的冰上，往前，看不到尽头，往下，冰里面镇的是无数试验品的尸体。

执行者工作室也冷，但那种冷是可以接受的，与地下比，一楼只是初雪，走上去能有沙沙的声音，回头看还能发现同伴。

景川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会有人自愿给老赖打饭跑腿，那是对交流的需要。他现在是真正一个人了，牢笼的其他人都是恨不得他死的对手。

夏合把这幅作品完成后，就没在看。严飞把洗好的照片给他，他也只是让收起来。

“少爷，怎么了？”夏合脸色很差，他有点担心。

“没事，看到那副画我头疼，不想看了。”

“好。可能是纹太久，累了。明天我们回家一趟吧，您都好长时间没回去了。”

“好，你收拾一下。我回去歇一段时间。”可能真是累了，这里生活条件一般，也没有其他人，是改出去转转了。

“好的。那1403号呢？”

“他怎么了？”夏合莫名其妙。

“他，”严飞迟疑了一下，重新组织了语言，“少爷，您这段时间太累，回去后需要修养一阵。”

“然后呢？”

“估计得半个来月，我怕等我们回来，1403号命已经没了。”

“你还挺关心他。”原来是这样，夏合戏谑地看着严飞，“你看上他了？”

“不是，少爷瞎说什么，我是说救他用了两针强心剂，死了不就可惜了吗？”我是担心他对您还有别的用处，别我们一走就死了。

“这样啊，”夏合笑道，“死就死了吧，他打不过别人有什么办法。”

“那您前段时间还说观察他对强心剂的反应。”

“第一针是为了他的皮，第二针是为了我的画。他说完对强心剂的反应后，我确实观察了一阵，发现提高还是有限的，我们不能为了提高那一点性能，就使用昂贵的针剂，性价比太低。”

“明白了，少爷。”严飞一向以少爷为中心，既然少爷想明白了，那1403号就和地下其他试验品一样，没任何区别了。

两人第二天回到了夏家老宅，迎接他们的依然是糊涂的奶奶和有一点糊涂的保姆。

夏奶奶摸着夏合的头发焦急地说：“怎么又变白了啊。”

夏合有点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扯过自己的头发就往里走，严飞赶紧扶住奶奶，“奶奶，没事的，明天就变黑了。”

“明天就变黑了啊？那就好，那就好。”得到应允的奶奶高兴地告诉保姆：“会变黑了。”

保姆连连称是，又问严飞：“严少爷，小少爷吃点什么？”

“给炖点汤吧，清淡点。”从荒野到家的路不好走，夏合有点晕车了，“再弄点水果送到楼上。”

保姆赶紧领命去厨房了。

知道夏合回了老宅，夏天堑也特意回了趟家吃晚饭。

夏天漫在餐桌上优哉游哉地说：“你们这商业精英组合舍得回了了？一个住实验室，一个住公司，还把不把这当家了。”

“这不回来了吗？”夏天堑说完给夏老太太盛了一碗汤，“妈，您喝点。”

“好，好，喝点好。”老太太看了眼汤，要推给夏合，“小孙子喝这个，头发变黑。”

夏合：......

“夏合，”夏天漫说：“要不然你染黑得了，省得你奶奶总是惦记。”

“不染，我喜欢这头发。”

“我也喜欢，帅气，这不是你奶奶我妈不喜欢吗？”

“那又如何？”

夏天漫被结结实实噎了一把，说不出话来。

夏天堑知道自己的侄子从小性格就是这样，说得好听是直爽，说得不好听就是没眼力见，这也是他能镇住实验室的原因，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完全不体会别人的想法。

在他小时候，夏天漫就提过这个问题：“哥，你说夏合这样会不会和不在父母身边有关啊？现在研究都讲究亲子关系，亲子关系不好会出大问题的。”

夏天堑这个叔叔都快成半个爸爸了，一听这话自然是不乐意：“他爸妈是不在身边，我陪得很用心。我看问题在你，你作为一个女性，得发挥点母性能量。”

“我都没结婚，怎么母性？”

后来她结婚了，离婚了，又结婚，又离婚，婚姻中来来去去，始终没孩子，也没学会母性。

夏天堑把话接了过来，他不说话，夏合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问题的，“天漫，过段时间去公司上班吧。”

“不去。”

“不去你做什么？”

“在家啊，我很忙，要找老公。”

“你别闹。现在家里除了我，就应该你主事，夏合都干好几年活了，你这个姑姑好意思做蛀虫？”

“好吧。”夏天漫看着小自己十来岁的夏合，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你得安排点轻松的工作给我做。”

“......行吧，明天去公司，任你挑。”夏天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哥哥不顶用，躲在国外逍遥，儿子都不要了，妹妹又是这样，快40了还做着爱情的春秋大梦，还好有夏合这个帮手，想到这他看向夏合的目光都慈祥了不少。

夏合接受到目光，一脸茫然：“二叔，想说什么？”

“......”这死孩子，对他果然不能搞情深义重这一套，赶紧找了个正儿八经工作上的事情，“我想问1403号怎么样了？”

“1403？你问他做什么？”

“我看了他的资料，他进步很快，有潜力。”

“有进步，也刻苦，但就没用啊，还是那么差。”

“要不再给他点时间？”

“二叔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在想一个新的方案，回头把计划书发给你，也许这个半成品会是一个突破。”

夏合见夏天堑主意已定，也就不再争辩，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掉，既然他扔掉的东西二叔说还有它用，就捡回来吧。

还在擂台上鼻青脸肿的景川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夏家的餐桌上再一次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