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少女的面容模糊不清，然而看着那由冰雪所凝成的少女，夏凉心中那熟悉感愈甚。

最初，少女是不会说话的，就连身形也是时聚时散。

陌尘看着少女又快要消散的身形，终是轻叹一声，抬手，一道霞光笼罩住那少女，片刻后，那少女的身形非但没有散去，还变得凝实了许多。

少女愣了一会，继而高兴地手舞足蹈。

陌尘见那少女欣喜的模样，眼中亦是沁出了丝丝笑意。

“过来，我教你修炼。”

陌尘朝着少女招手，少女便高兴地蹦到陌尘身前。

少女身形只到陌尘胸前，拉着他的袖子，似是在催促着他快些教自己修炼。

“不急。”

陌尘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看着那少女淡淡开口：“既是教导你修行，今后你便是我徒弟，绝不可随意伤害他人。你若是同意，便点头。”

夏凉一怔。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难道……

听见陌尘的话，少女自是毫不迟疑地点头。

见少女如此乖巧，陌尘眼中的笑意深了些。

伸出一指，朝着少女额前轻轻一点，一道火云印记浮现在她的额前。

少女摸着自己的额头，对着陌尘歪了歪脑袋。

陌尘看出少女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这是拜师的印记。”

“一，一……”

稚嫩含糊的声音传出，陌尘一愣，继而了然。

少女伸出手，再次轻轻拉了拉陌尘的衣袖。

“绣，绣……”

陌尘知少女这是在催促他教她修行，眼中划过犹豫，继而又化为了坚定。

“好，为师这便教你修行。”

从最初的入定开始，陌尘手把手地教导少女，耐心而又严谨。

刚开始，少女总是坐不到一会身子就扭来扭去，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陌尘却是直接施了个定身咒，将少女定住。

“没有满两个时辰，不可以起身。”

少女的哼唧声更是委屈了。

等到两个时辰之后，定身咒解了，少女像是一滩融化的雪人，瘫在了地上。

陌尘神色淡淡地看着少女：“修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以后习惯了便好。”

“唧。”

少女委屈地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陌尘轻叹一声，走上前，蹲在少女面前，掌心贴在她的背后，缓缓地输送灵气。

少女如同餍足的小兽一般，发出了满足的咕哝声，身子不自觉地轻轻蹭着陌尘的手心。

陌尘微微一顿，眼中似是闪过了什么，然而下一刻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乖，不要动。”

少女当真如陌尘所言，一动不动。

日子缓缓流逝，少女的身形愈发凝实，如今的她已经能说出几个简单的词。

“师父！”

这是少女说的最熟练，也是说的最多的一个词。

“嗯，今日修炼的不错。”

陌尘点头赞许道。

虽然少女面容还是一片模糊，但她的喜悦却是显而易见。

“师父，师父！练，练。”

少女急切地拉着陌尘的衣袖摇着，陌尘自然知道自家徒弟想说的是什么，却是摇摇头。

“你才刚跨入入定没多久，慢慢来，不可心急。”

“唧。”

少女委屈地低下头。

陌尘开口，柔声哄着：“师父会一直陪着你的，乖。”

少女听见陌尘的话，将自己的脑袋凑到陌尘手边。

“摸，摸！”

陌尘无奈低笑，伸手摸上了少女的头。

少女浑身皆是满的要溢出的幸福感。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而美好。

突然，眼前的画面又是一变。

到处尸横遍野，陌尘一身白衣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显得狼狈不堪，身形亦是摇摇欲坠。

夏凉心惊不已，连忙跑上前，想搀扶陌尘，手却又再一次从陌尘身上穿过。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来，夏凉着急地看着那人明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却还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路上，蜿蜒出了一道令人心颤的血迹。

虽然传说中，神是强大而又无所不能的，可看着眼前的陌尘，夏凉心中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快停下给自己疗伤啊，不然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夏凉在一旁拼命喊着，奈何陌尘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或者，即使他听见了，也不会停下脚步。

陌尘每踏出一步，都仿佛离死亡更近了些，然而他眼中却仍是坚定，脚步也没有半分停顿。

终于，陌尘停了下来。

面前，那冰雪少女周身浴着红光，如血一般猩红刺目。

而她身后，赤魂玉正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鲜血，陌尘身上的流出鲜血也被吸了进去。

原本晶莹剔透的赤魂玉已经变得通体血红。

夏凉终于明白为何会看着这玉石眼熟，这不是凌霄派须弥山禁地那处奇怪的石头吗！

陌尘喘着气，急声道：“停下来，快停下来！”

少女却是充耳不闻，一道耀目的红光冲天而起。

陌尘欲上前，却被那红光逼得连连后退。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陌尘眼中满是痛色，继而化为了决绝。

他口中低低吟唱着繁复而古老的咒语，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夏凉心中忽然升起了莫大的惊惶。

随着吟唱，陌尘的身影缓缓消失，而半空中，一根金色的锁链正凝聚成形。

待到陌尘身影完全消失，金色的锁链完全凝聚成形。

金色锁链似是有生命一般，将那赤魂玉紧紧捆缚住。

少女的身形一晃，周身的红光如潮水般渐渐退去。

“师父……”

一声悲呼，带着不甘心的绝望，少女的身体化为千万片雪花飞逝。

一滴晶莹的泪水流下，夏凉下意识伸出手接过。

那泪滴直直穿透了她的手心，落入凡间，化作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海域。

明明是旁观，然而那少女心中的悲伤与绝望她却是感同身受。

忽然，手心一凉，低头看去，那是一片闪着琉璃光芒的雪花。

那片雪花忽地飞起，朝远处而去。

夏凉下意识地想追着那片雪花，然而这时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当眼前的景物再度清晰时，夏凉惊愕地发现自己竟是又到了须弥山禁地。

这里依旧是如仙境一般美好，而她的面前，那石台上，赤魂玉被金色的锁链紧紧束缚住。

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再不是之前那半透明的模样。

所以，她是从那个奇怪的幻境中出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倏然，她神色一凛，转头看向身后。

身后，一道黑色的人影缓缓浮现。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