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远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他呼了一口气，将凳子腾出来给月白坐：“小白，你坐这儿吧。”

“好。苗苗这儿我来吧，你还没吃早饭吧？你先去吃个早饭吧？”她说话时眼睛总是带着笑，软软糯糯的声音。

宁小远也不拒绝，就说那我先下楼去吃个早饭。

临走时他又朝季北里望了一眼。

正好对上季北里的眼睛。

宁小远刚出门，季北里也起身说：“小月亮，我也下去吃早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我不想吃，不用给我带了。你去吧。”

宁小远和季北里走了之后，月白坐到床上去推了苗苗一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躺进医院了？还有你不是说不让宁小远知道吗？怎么他在这里？”

苗苗被她一推，有些吃痛：“哎哟，你轻点，你碰到我伤口了。”

“伤口？你哪里受伤了？怎么回事？给我看看。”说着她就要去掀开她的被子。

苗苗一把按住她的手：“我昨晚半夜去厨房喝水的时候，摔倒了，然后......”

她假模假式地装哭，想吓唬吓唬月白。

月白果然上当：“然后怎么了？孩子呢？”

她看到肚子的位置确实平了很多，以前在家的时候盖着被子也能看到她的肚子很明显的隆起。

“不会是......流产了？”月白惊恐地睁大眼睛。

“嗯嗯。我怀胎七个多月的宝宝，就这么离开了我的肚子，呜呜呜......”苗苗戏精上身，继续表演：“谁让你昨天不回家来着，电话也不接。”

月白被耍得团团转，浑然不觉苗苗的阴笑。

她也很难过，但相比于一个刚刚失去孩子身心都很脆弱的母亲，她的自责则更深一些：“苗苗，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昨晚想回来来着，结果半路出现意外了，所以就没有回家。”

苗苗一听她也出现了意外，戏也演不下去了，她握着她的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这个人，变脸很快嘛。

不过她可是苗苗，也很......正常？

“我的事晚点再说，你先说说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可怜的宝宝还没到这个世界就......”月白继续难过。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花苗苗的宝宝好得很！”小白果然是小白，面对这么单纯好骗的小白，苗苗决定不再加戏了，她绷不住了。

嗯？？

月白更加迷惑了：“宝宝到底有没有事啊？把被子掀开给我看看！”

苗苗这才将实情说出来：“宝宝已经不在肚子里了，在保温箱里住着呢。昨晚我摔倒了，流了好多血，然后宝宝就早产了。”

她用尽量简洁的话去概括了昨晚的惊险，以免让月白太过自责。

“那孩子健康吗？孩子没事吧？”摔了一跤，有没有把孩子摔着啊，这是月白最担心的问题。

据说早产儿身体一般都没有发育好，会容易体弱多病，这也是月白所担心的。

苗苗宽慰她说：“没事，这都是我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了。但是宝宝还算健康，就是身子有点弱，别担心。”

要说以后她会不会体弱多病、多灾多难的话，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月白这才放心了，端着粥喂她喝。

苗苗或许是因为如愿得了女儿，或许是因为有惊无险，一早上都兴奋不已，精神焕发，丝毫不像是刚刚生产的女人。

“对了，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月白问。

苗苗把粥从月白手里抢过来，自己端着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心满意足地说：“就等着你问呢，是个女儿，我猜对了。哈哈哈哈......”

“女儿也好，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月白抽了纸巾去帮她擦嘴角边的残粥，眉眼温柔地喃喃道。

苗苗得意洋洋，活像一只生了个金蛋的母鸡。

月白忍不住要嘲笑她一句：“美得你！”

“那当然！你猜我给你干女儿起的什么名字？”苗苗又神秘叨叨地凑到她耳边说。

“什么？”

“喜儿，花喜儿。好听吗？”苗苗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月白点点头，好听。

“等会儿你跟小远帮我先去看看喜儿好吗？给我拍点照片回来。我现在下不来床，医生不让我动。”苗苗生平第一次这么憋屈，被困在医院的病床上，动弹不得。

“好。”月白没想到苗苗的孩子竟然会是自己第一眼去看到。

后来，苗苗又问起昨晚月白发生的事，月白就如实跟她讲了。

-

“宁小远！”

这是季北里第一次喊宁小远的名字。

以一个男人的方式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宁小远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听到这一声呼喊，转过身来。

他看到一个男人，跟他差不多的身高，比他稍微瘦弱一些，朝他大步走过来。

那气势，与他瘦高的看起羸弱的身材不符，他来势汹汹，像一头进击的狮子。

他终于还是回应了他：“嗯。”

不是“嗯？”，是“嗯。”。

因为他知道他的来意，也知道自己甚至有些期待这一瞬间。

季北里终于走到了他的跟前，说：“我们谈谈。”

我们谈谈。

上一次这句话是宁小远对季北里说的，在那次露营的时候。

这一次倒反过来了。

他们俩都知道了，拥有主动权的时候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很显然，现在主动权已经由宁小远转到了季北里手里。

宁小远嘴角的苦笑，已经蔓延到四肢百骸，在这样盛夏的早晨，他觉得浑身侵入一股凉意。

他说：“走吧，听说这附近有一家灌汤包挺好吃的。”

两个年轻的面孔走在医院里，街道上，都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一个穿着白色的衬衫，一个穿着灰色的Polo衫。

从背影看，两人的身高几乎无差，白色衬衫的男生身材更单薄一些，穿着灰色衣服的男生皮肤偏小麦色。

如果转到他们的正面，就会发现其实两人都长得很好看，一个清新明媚，一个干净俊朗。

灌汤包店里的老板娘一看到同时进来两个这么养眼的大帅哥，眼睛都直了，喜笑盈盈地招呼他们：“哎呀！帅哥今天吃点什么？招牌灌汤包来两份？”

宁小远对这样的话术见怪不怪，尽管是第一次来，但店老板通常都会说“今天来点什么”，好像他们是店里的常客似的。

以前在巫屿的时候，一到寒暑假，他和月白都会去花苗苗家帮花叔叔卖花，花叔叔也对每一个顾客这么说。

季北里仔细看了菜单，说：“那就两份灌汤包吧，另外再加一份水晶蒸饺打包，打包的等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再帮我包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