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生离死别

青袍老者脸色铁青，近乎于咆哮：

“离若，你傻吗？你疯了吗？就你这付身体，能承受的住混沌道体的双修之力？你的极限承受能力仅是先天一阶啊，你和他双修，那么强大的力量会将你的身体冲的溃散掉的。”

“爷爷，我知道！”

秋离若点头。

青袍老者简直快要疯了：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样，你、你是自己找死吗？你看看你看看，你就是强行压制着那股力量，又能压多久？天啊、天啊……我看你现在已经连一刻钟都再也挺不过去。”

“爷爷，我也知道！”

秋离若的脸上白的没有血色，她微笑：

“爷爷，我的命最多仅有一刻钟了，不过，我喜欢，我是情愿的。如果那阵不和他双修，他就要死了，那个时候看着周啸在我怀中无助的样子，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他，那时我才知道，为了他，我甘愿自己去死。爷爷，这几天，我真的过的很幸福。”

秋离若痴痴地抬头看着周啸：

“周啸，这几天我太快乐了，我感觉我把一辈子的快乐全都挥霍了，我知足了。”

秋离若轻轻抚摸着周啸的脸：

“周啸，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你，我是怕你为我担心，我只想这几天看着你很快乐的样子，不过时间太短了，以后我就无法再趴在你的怀里睡觉啦，也不能再陪着你种花树、搭秋千了。

周啸，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为你生孩子。答应我，我去了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周啸感觉自己掉进了无底深渊。

他脑袋里天雷滚滚，嗡嗡地响成一团。

他紧紧地抓着秋离若的柔夷，悲痛的一颗心碎裂成无数块。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在他修炼失败那时，若若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挽救他。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这几天若若那么努力地索取欢乐，原来她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用尽全力地最后爱他一次。

若若原本是下界过来杀他的，却反而用自己的命救了他。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吗？

上天既然将爱人送到了他的门前，为何偏偏要这么残酷地将这份爱情再生生撕裂。

他们两个人已是同命鸳鸯，死了一个，另一个还能活的下去吗？

若若的生命现在只剩不到一刻钟了？

幸福之际，突然之间又要生离死别，周啸被悲痛呛到，他的心沉沦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青袍老者狠狠地瞪着周啸，眼中全是恨恨的杀气。

周啸一脸惨然，慢慢扶着秋离若站了起来，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上去，这一吻绵长无尽，这一吻仿佛一直要吻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良久，两人的吻才分开。

周啸轻轻地捧着爱人的脸庞，温柔地叮嘱道：

“若若，我们就要分开了吗？咱俩这一别，恐怕以后就再也无见面的机会，我以后无法再用怀抱给你遮风挡雨，打雷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若若，回到神魔界之后，一切都要好好的，勿要以我这个凡人为念。”

周啸突然狠着心，双臂用尽全力将秋离若推开，然后突然擎出一柄锋锐已极的匕首，向着自己的天灵直直插去。

这一刺周啸用尽了全力，匕首上的锐啸都近乎于刺耳。

周啸义无返顾，根本就未有任何保留。

他死了，自己识海中的帝魂戒就会得到释放，爱人就会完成双戒合璧，然后在最后的一刻飞升，回到她的家乡。

这几天有爱人的陪伴，过的是那么快乐，周啸也知足了。

“定。”

秋离若慌急中急伸手指，一缕神魔劲将周啸的身体完全定住，周啸手中的匕首离头顶仅有一寸，周啸手腕处青筋暴跳，却再也刺不下去。

“周啸，不要……”

秋离若痛喊。

周啸急的睚眦欲烈，他拼了命地转头，冲那个青袍老者大喊：

“玄帝爷爷，快助我，快杀了我，取出帝魂戒，救若若！不能、不能让若若死啊。”

青袍老者狠狠地迈上前一步，他情不自禁热泪盈眶，他长泪滚滚将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离若为什么会那么疯狂地爱上这个凡人。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能体会到这两个人的爱之深、爱之切。

周啸方才那一刺中的绝决让他都惊心动魄，让他都胆战心惊，这两个人，都可以为对方那么甘心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这两人的感情带给他的何止是震撼。

如果没有生与死的纠结，这个凡人，何尝不能成为秋离若的良配。

可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吗？

老天，这样的爱情你为何要这么狠心地拆散。

青袍老者的心也完全的碎了。

让他杀周啸？他的手伸在空中，可抖抖着竟然下不去手。

“爷爷……”

后边的秋离若声音微弱之极：

“爷爷，如果你要杀他，我、我会永远也不开心。”

青袍老者的心也碎了，他慨然长叹，伸出的手掌颓然地放了下去，他老泪纵横地走到一边。

秋离若的脸色近乎于透明了，她走路都摇摇晃晃，她艰难地走到周啸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周啸的脸颊：

“周啸，我就是身体崩溃了，也不一定必死，我可是神魔界第一神魔玄女，我的真体混在空间乱流中，也有机会活下来的　。”

秋离若将青梭抽了出来，轻轻地塞进周啸的怀中。

“周啸，我知道，我去了之后你的心会碎的，不过答应我，你自己一个人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哦，等你将来修行到了神界魔再去找我，如果我不死，那么我们还是有重逢之日的。”

秋离若又道：“等将来你到了神魔界，激活这枚青梭，我们就可以联系上了。记得、来找我哦……”

秋离若的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她的影子徒然崩化成漫天的七彩光斑，弥漫在周啸周围慢慢散去。

虚空中，仿佛还残留着秋离若的微笑，周啸的脸上，仿佛还残留着爱人抚摸时的温度。

在这一瞬间，青袍老者一脸悲痛，也化为一道青光散去。

束缚的力量陡然消失。

周啸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后仰，砰地摔倒在了山地上，他双眼空洞，眼中全无生机与神采，他茫然地望着空中，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他就这样直挺挺地躺着。

除了呼吸，甚至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活人。

悲与喜，欢乐与绝望，瞬间两重天置换，周啸再也承受不住。

狂风呼啸掠过，将风沙落叶刮到周啸身上，风沙刮了一夜又停歇了。

近傍晚又下起了滂沱大雨。

雨水无情地浇淋到周啸身上，天空中电闪雷鸣，将山林吹刮的树木倒折。

周啸仍然一动不动，双眼空洞地睁着，浑若毫无知觉。

日升日落，不知几日过去了，周啸身上都长草了，他鄂下也长出了胡须。周啸的头微侧，他空洞的双眼能看到谷口那边，能看到那座窝棚。

可是，谷口那里再也没有那道让他心跳加速的倩影跑过来了。

那处窝棚里边干草还在，周啸仿佛看到了窝棚前一篷篝火，窝棚里边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谈谈笑笑有说不尽的情话，他也仿佛看到自己第一次亲吻爱人时，爱人娇羞的脸都红透的样子。

可是，今生再也不能一亲芳泽了。

他们两人，从此天上地下，天人永隔。从此，周啸将孤身一人，再也没有爱人的照顾了。

周啸眼角不知不觉地流出了两行血泪。

哀莫大于心死，这些日子周啸无生无死，无思无念，整个人介于生与死之间，却正应了天地混沌初开，造化万物之意，他体内的混沌之气几无阻滞地滋润着丹田，金丹之外的那道庞大的星云，竟然渐渐收拢下沉，在金丹之下旋转成一座无尽的漩涡。

下方是怒吼的深海漩涡，上方金丹如星辰一样高悬。

混沌漩涡旋到极处，嗡，一声震动，在漩涡的最核心，一条隐隐的黑洞露出来，上空金丹的光芒照射，漩涡中心那条黑黑的洞口中，散发着一股亘古洪荒苍茫的味道。

周啸注意到了丹田中诡异的变化。

可是他心丧若死，根本都不欲动念，他就如一个麻木的旁观者，任凭丹田自行生成进化，是好是坏、是成是败、是生是死，他竟然全不动心。

在这样的生生不息中，那方黑洞终于进化完成，混沌漩涡也稳定在一个恒定的频率，黑洞里边，隐隐有无尽的混沌能量沸腾咆哮、以及电闪雷鸣。

黑洞竟然不知通往哪一界。

一个修者体内会产生通往另一方空间的黑洞，这对于凡界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从黑洞里散发出来的能量极为诡异强大，强大的如果取出来示人，一定会让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混沌道体蕴育出的神通。

可是周啸的心仍然没有回到身体里。

他的心飘啊飘的，恍恍惚惚不知飘向了哪里，他只觉得爱人没了，这颗心再无依凭，他只想这样让心飞着，不愿着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感觉到痛。

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在拼命呼唤他回归。

可是，他总是在想，回去干什么呢。

也许就这样飞啊飞的，终有一天再也飞不动，他也就最终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