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挣扎着坐起，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微微泛红，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冷却，恢复青铜模样。

长命锁下面，仿佛他之前感受到的灼烧感只是错觉。

夏泽默默看着长命锁，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自己意识即将被法力吞没的瞬间，从长命锁上传来的灼热和剧痛惊醒了他。那种感觉，更像是……直接烫在了他的神魂上！

在那之后，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仿佛只是一瞬间，体内狂暴肆虐的法力便被什么东西给降伏了，而且毫无反抗之力。此刻体内庞大的法力虽声势惊人，如同一条怒江，却偏偏像一条小溪般安静流淌。

闭目凝思，良久后，夏泽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一个被锁链束缚的人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猛然睁眼，他惊疑四顾，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那副画面，似乎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咦？你没事了？”苍老的声音传来，似乎不敢相信他突然就从濒死的边缘活了下来。

夏泽抬头看了看，“嗯，暂时应该没事了。”

黑暗中，老者透过虚空静静凝视着夏泽，嘀咕道：“奇了怪了，明明就要爆体而亡，怎么突然没事了？小家伙身上的古怪还挺多。”

凉亭内，顾青安找到了夏枳，挥手让一旁的弟子退下。

“怎么了？”夏枳看了他一眼，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籍。

顾青安在石桌旁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掌门，现在能联系上太上长老的只有你，雷阶上的人究竟是谁，还是尽早确认下来比较好，以防万一。”

夏枳目光离开书卷，诧异道：“你还认为雷阶上的人会是赵师兄的弟子？现在已经两百八十多层了，金丹修士可能做到吗？”

“不管能不能做到。”顾青安身体又往前凑了凑，郑重道：“正因为已经两百八十多层了，万一雷阶上的人不是太上长老呢？如果真的是夏泽的话，就算他最后成功了，您觉得雷家会放过他吗？恐怕第一个就要除掉他！”

“于公于私，一旦最后真的是他，我们必须不惜代价保住他。我不仅是因为赵师兄的情分，更是为了神霄宫，神霄宫已经太久没有人能凝聚雷魂了！”

夏枳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却又犹豫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万一太上长老正处于紧要关头，贸然打扰的话，恐怕对他不利啊。”

顾青安：“可如果雷阶上的人是夏泽，更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雷家不计后果乱来！”

夏枳以书卷轻轻敲打掌心，突然定住，道：“此事我会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但现在绝对不能打扰太上长老。”

顾青安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最终小声嘀咕道：“可是……太上长老也是雷家的人……”

夏枳明白他想说什么，却摇了摇头，“放心吧，太上长老若想对他下手，宫内没人拦得住。再说了，若他真能凝聚雷魂，太上长老会以大局为重的。”

见顾青安还是不放心，夏枳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语重心长道：“太上长老虽然是雷家的人，可他和雷步阳那些人不一样，再说他和赵师兄并没有什么直接仇恨，不至于迁怒那小子的。”

听他这样说，顾青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有些放心不下。本来他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可真到了答案即将揭晓的时候，心里还是抱了一丝侥幸。

雷魂殿石塔外面，最后的一百层，整整用了七年时间才渐渐被点亮。和两百层的时候一样，除了不在门内的长老，宗门高层都来了，看着已经亮起两百九十九层的石塔，内心皆隐隐期待着。

雷魂殿内，从两百层往上的石阶上，一路留下一条黑色的灰烬痕迹。那些本是夏泽一路攀爬留下的血迹，被汲雷柱上的雷电化为灰烬。此刻他站在两百九十九层雷阶上，浑身伤口，却浑然不觉，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最后一层石阶。

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体内封印破除后释放出的法力也已消耗殆尽，只有他那双眸子还亮着，盯着上方不肯放弃。

“没想到啊，你竟然能够来到这一层！”一道苍老的声音感叹道。

“前辈……”夏泽喃喃道：“是不是登上这一层，我就能凝聚雷魂了？”

“是这样没错，只是……”那声音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最后一层比前面那些雷阶要艰难数倍，以你现在的情况，想上去，很难！”

夏泽嘴角扯动了一下，不知是伤口疼痛还是想笑，“都到这一步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全力一试……不对，应该说左右是死，拼命一搏反倒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唉……”一声叹息传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夏泽不再说话，静静调整着呼吸，此刻体内法力近乎枯竭，经脉中传来阵阵干裂般的刺痛。雷骨内则截然相反，强行吸收了太多的雷电之力，以至于根本无法消化，明明是无形之物，他却感觉雷骨仿佛要被撑爆一样。

良久之后，夏泽猛然抬头，目光坚定，深吸一口气，助跑了两步，猛然跃起，扑向最后一层雷阶。

“噼啪！”

尚未触碰到雷阶，手指离雷阶尚有两三寸距离，最后一层微微泛紫的雷阶上雷电炸裂，暴虐的雷电疯狂涌入体内。

雷骨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吸收雷电，夏泽只能凭身体硬抗。

几乎是一瞬间，下一刻同样化为灰烬，皮肤一片焦黑。

夏泽不管不顾，牙关紧咬，坚定的目光甚至显得有些凶狠，双手牢牢抓在雷阶上。“啊”的一声长吼，强忍着身体的麻痹，在失去力气之前，双臂奋力把自己的身体送了上去。

“成功了吗……”

夏泽躺在第三百层雷阶上，浑身焦黑一片，一动不动。

虚空中，老者的身影凭空浮现，有些虚幻，凝视着失去动静的夏泽，眼神复杂，他从夏泽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了。

老者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这是神霄宫多年来第一个再次登上汲雷柱顶端的人，却在成功的一瞬间死去了。

拿命换来的成功，有意义吗？

老者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