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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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王府3
过道的蜡火闪了闪,墙上来人的影子随着烛光波水一晃,继而稳如印刻在壁上。黄橙橙的烛光描绘着豫王的身躯,肩至臂,手至腰身,闪着淡黄的光晕。
锦衣在身,眉眼之中模刻着浓烈的一股华贵气息,亦如他的生母舒贵妃,使人不寒而栗,比起四年前在温府时更加阴鸷、冷冽。
龙涎香扑面,豫王淡淡撇了我一眼,脸上闪过笑意,两手一摊:“面具很别致,但不适合你。”
面前这张雌雄难辨的俊魅脸,这双凤眼……。
我回过头,透过面具望向另外一张面具,面具下是皮肤黝黑的钱忠。黝黑而粗糙的皮肤把他本俊美的相貌磨损、掩去了几分。此时,独见那双眼睛,一样狭长、固执、莫测,甚至与豫王的双眼有几分相似。
我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下。
钱老二的儿子幼年曾走失过几年,认回孩子后父子俩一直相依为命,陈家村普通佃户的孩子怎会是先皇上的十四子,我的双臂无力地垂下。
一直以来围绕着钱忠解不开的那些疑问,倏忽间,似乎迷雾褪尽,竟全有了答案。丁茂的协助、慈云寺主持的关怀、孙大人苦寻坊间名医想要为钱忠治疗失聪的左耳……。
一件件事,不因为他是钱忠,而因为他不是钱忠。
四年来同处习武、商议、共同谋划的人,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甚至连当年牛角庄上那一幕,也许,只是精心布置的一场戏。
不识眼前人,又是这样的感受。
我目色绝望,奋力捶打他的胸口,似要把隐忍许久的愤怒,那股从温家带出的愤怒一同发泄在他身上,“你到底是谁!为何都要骗我!”
钱忠拔下面具,默默承受着我的拳头,眉也不皱,更不曾往后退半步,只是承受着,任我怎么对他。
“哈哈哈。苏因果,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女人有些难缠,像条咬住不肯松口的狗。”豫王睨看我一眼,猛地爆发出笑声,“下手轻些,打伤了他,谁护你逃命呢?”
钱忠忽然抬起头看着豫王,淡漠道:“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哦?”豫王语带玩味和探究。
钱忠低头望向我,那双标志着大齐赵氏血脉的眼里,是愧疚、自责、温柔。他喃喃道:“她足够强大,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她在乎的人。”
为表震惊,我甚至还打算挤出几滴眼泪,听到钱忠的话,身体微微一颤,已然忘记表演。
豫王冷冷一笑,触摸壁上机关,严丝合缝的墙壁翻出一个长形的凹槽,如同立着的棺。里头“站立”着的,是袁芳。
“这里还有一份礼,料想你们会喜欢。”豫王抬起手,指尖指向槽中,“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他连笑容也是如此冰冷。
我上前伸出手指,探探袁芳的鼻息,已经毫无呼吸。
我暗自冷笑:“王爷既收买袁大公子,为何至他于死地。由着我们潜入王府地牢,只是为让人欣赏你的杀人杰作?”
豫王怔了怔,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连血亲都出卖的人,不配给本王卖命。”
说着,他的手扣住我的脖颈,嘴角不断上扬,“想要知良草,本王可以给你。”
豫王并没有扣紧手,他冰冷的五个手指触在我的肌肤上,像是棱角分明的银爪勾。说罢,他回过头看向钱忠,摇了摇头,“十四叔,我的父皇终究是心软饶过你,但本王……不会。我要带着你的头颅回朝,只缺你一个了,十四叔。”
钱忠飞快看了我一眼,眸光闪烁,幽幽道:“赵创,十颗我的头颅也换不到他对你的喜爱。”
“嘘,区区贱民,不配呼喊本王姓名。”豫王警告地瞪向钱忠,擒着我步步紧逼着向后退。钱忠一步步紧随,对峙着回到满是刀剑兵忍的所在,墙上挂着的是大齐的疆土图。
豫王的视线在图上流连,兴奋地不住大笑,笑声回荡在长长的地道里,像是一阵无端而来的妖风。
“蹬”地一声,豫王以靴尖勾翘出一柄长剑,长剑抛起正落他手中。他持着剑柄往后急退,剑鞘划出,剑身寒光登时从我眼前扫去,我不禁眨了眨眼。
是……青虹剑。
耳边剑风扫过,面具的戏绳被触断,面具从我脸上瘫落在地。
“用这把剑砍下他的头,本王就把噬心蛊丸药的方子送给你。豫州境内的知良草,你要多少有多少。”
青虹剑指着钱忠的脖子。
钱忠扬了扬眉,声音不高却浑厚有力,“痴人说梦。宁王,我的四哥,你的生父。殿上那位残杀手足,满手血污的人会因为宁王儿子献上我的头颅而把大齐江山拱手相让?”
豫王突然暴怒,松开锁着我脖颈的手,持刀上前奋力刺向钱忠,剑太快,快得数十招里完完全全看不见剑身,只是一道白影飞闪着。
钱忠敏捷地躲过豫王的剑,定身时手里已多出两把长剑,向着我的方向抛来一把。
豫王弓着背一手撑在墙面上,嘴里念念有辞,突然他仰天大笑。
我被这诡异的笑声吓到,再看豫王是,他双肩颤着,笑声变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他,在哭。
从豫王脖子下滑出一块圆玉坠,和钱忠赠予那对母子俩的玉坠一模一样。
钱忠缓缓向我靠近。
突然,豫王直起身,用一种近乎僵硬的诡异动作转过身,冷冷道:“本王身上流淌着的是赵氏的血液,大齐皇帝的血液。本王堂堂正正,我乃皇八子,当今圣上才是我的生父!我乃大齐天命所归的皇帝。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宁王赵志篡改诏书妄图称帝反复天地,他死有余辜!”
豫王深深吸气,鼻翼随之缩紧,阴森森地冲我诡异一笑,我的心头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他像是疯了一样,又像是从地低爬出的鬼魅魍魉。
“篡改诏书死有余辜的是谁。”钱忠绕到我前头,阻断豫王阴森的目光,“你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