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上场
作者:是个煎蛋 | 分类:古言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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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成婚2
我沉默良久。
陆庭槐是二夫人的亲哥哥,也是温冲的亲舅舅。
温冲撇过头,浓眉一蹙:“以后不得再提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我方才说了许多,何止两字,哪只他说的又是哪两个字。
“你不是谁人的棋子,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子。”
我微露惊讶,他说的两字竟然是‘棋子’,“你倒挺会哄人开心的。有两点你说得不对,一,不是从今往后,而是明天之后。二,棋子不全然贬低,为人棋子代表着有利用价值。然而用棋要慎,慎而又慎。棋子走错,执棋一方便输了。”
他饶有兴趣听我说话,我呵呵一笑:“来日方长,日后再做细究。今天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最想问的问题,关于二夫人。你若不愿意回答,可以不答,我不强求。”
温冲轻笑道:“换作他人,我可以不回答。既然是你,只管问。”
“你为何没有养在二夫人身边?”
温冲喉头一滑,眼神似乎有躲闪之意,压低嗓子道:“你当世上所有做娘的都会无条件疼爱自己的孩子?人是人,不是神,没有定一可言。是人,便会无故偏爱、无故生厌。我是她无故生厌的儿子,非要究其根源,或是生我时备受折磨。折磨生母的孩子,怎会是好儿。老五虽是我同母兄弟,他的命比我好,一出生便是人样。至于我,烂泥里打滚出来,有个人样。大夫人视我如亲子,庇护我多年,她就是我娘。”
二夫人生子三天三夜,险象环生,方把温冲生出。人道不易得来最珍惜,却不是人人如此,道理适用大多数,而非全部。温冲是例外,二夫人是另外。
陈年老疤不疼,但是始终碍眼。我见他拿着一包青布面裹着的东西,于是转移话题,问:“这是什么?”
温冲剥开青布,亮出里头的嵌宝石的掐丝钿子:“四娘送你的。”
这是一枝做工上层的掐丝并蒂莲,双生并蒂,两两相依,没有任何其他累赘,独独是两朵莲花。我看来又看,似恩爱非常的夫妇,似穷途末路的真友。比对我和温冲,实在应景。
“我很喜欢,能为我簪上吗?”
“为夫愿效其劳。”温冲沉朗道。
他板正我的双肩,一脸认真,不过是插个钿子,摆的架势如临大火。比了一番,最终选好位置,轻轻插上钿子。眼下伸手抓不到铜镜,也无临水相照的地方,唯一能映影的是温冲柔得出奇的眼眸。
我不自在地轻轻咳一声:“你是不是胡乱一摆,把我弄得滑稽?”
“不要冤枉我,我很认真。”温冲抚着我还未消退手印子的脸颊,下一刻猛力揽我入怀中。强壮的胸膛传出有力的心跳声,我贴耳听着,头顶洒下他低沉温柔的话语:“委屈你了。”
我的确需要一个拥抱,甚至,我的心已绷紧得不能再紧。真想好好睡上一觉,睡醒出走暖阁,看到的是大夫人在逗黑球,所有如同往常。
“我不委屈,夫人能够平安回来,最大的心愿若能实现,谈何委屈。只是……别放过伸手的人。”
“你不说,我也会做到。”温冲收紧双臂,笃定道。
他身上的官服散发着淡淡地汗味,伴着心跳声,莫名令我心安。八个字,重若金石,重得像是承诺。
晚饭后,温冲领着大川前往寿康堂。
汪嬷嬷一连四顿不怎么吃东西,闷声坐在大夫人的床下。素秋一直陪着汪嬷嬷,两人望着夫人房中的事物,直不说话。无处能问,无人能托,晓翠苑成了座孤岛。
黑球打不起精神,今天连最爱吃的肉条也没吃。
温冲与我两人的喜服端端放在镂着双花福果的木盘里,上面是红盖喜冠,大红大喜。小环捧起喜服,慢慢挤出不大欢喜的笑容:“小姐你看,多好看的喜服。”
月华拉了她一把,小环立刻背过身,看背影便知道她在偷偷搓着双手抽泣。
“之前你不是念叨着婚约,这会儿我真的要当温家的少夫人了,你怎么哭了?”我走近小环,她转身扑进我怀中,抬起头,是泪眼婆娑。
“天底下没有能难道小姐的事情,对不对?”
我指尖一颤,微笑道:“自然。但我一人力量微薄,需要帮助,旁人我信不过,只有你们。哭过后要学起坚强,若是一直哭,于事无济。温家三少爷不是满肚饿文的人,嫁给他,是傍上条高枝不是低嫁,你快别哭了。”
小环揉着眼,撇嘴道:“我家小姐配神仙都可以,不是低嫁。”
月华拭泪:“因果,我……我帮不上什么忙,眼巴巴看你这样,快要恨死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是琉璃屋檐。多得是无能为力的事,今日、明日无能为力,不代表着后日余生无能为力。你无需自责惭愧,人到底是要自救。日后怕是有许多难事,一桩桩办吧。现在首要是养足精神,吃饱,休息好。你们把饭菜拿去厨房热热,一块再多吃些。”我微微一笑,催促她们快去办。
这夜月明,星河天悬。
我站在廊下看了会星星,夜穹之下,人事渺小,一手遮天的权利,可以轻而易举碾死一只蚂蚁,拂去一颗尘埃。
以前,是我大意。
寅时初,魏妈妈扣院门,令人点起满院红灯。带来一位老妇,梳理得体,精神百倍,干净玲珑,那位老妇进到暖阁内,跪到我脚下,道:“老奴有幸奉老太太命,前来给姑娘开脸。”
魏妈妈喜上眉梢道:“这位是全福嬷嬷,夫家姓曾,生了七个儿子,七个儿子底下又有十几个孙子,还有重孙子。冯家小姐出嫁开脸、咱们家二奶奶出嫁开脸,请的都是她。老太太这回把人给你请来,是把你和二奶奶看得一样重。”
我下床福身:“老太太垂爱,因果感激在心。”
深夜里,忽来一下,小环睡下没多久,直打哈欠。魏妈妈身后的两位年轻媳妇跟着打了俩哈欠,魏妈妈瞧见,脸登时拉下:“黑心肝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两年轻媳妇一听,腿肚子开始打颤,连忙福身辩解:“昨夜当值睡得晚,零零总总算来睡不到两个时辰,这才犯困,在三奶奶面前失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