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让王杨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一间坍塌了半边的窝棚下，一个赤裸下身的日本浪人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一边肆意地大笑着一边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女人有着明显区别于穷苦人家妇女的白皙皮肤和姣好面容，一看就是流落至此的大家闺秀，但是很可惜，在乱世中，如果没有自保的力量，美丽只会吸引飞来横祸。女人绝望地哭喊、柔弱的哀求、无力的反抗，却只能激起日本浪人更大的***而就在窝棚外面，一个油头粉面的混混正一脸兴奋地偷窥着，而另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瘫坐在不远处，表情呆滞，没有一丁点反抗的意思，在他浑浊的眼神里，既看不出一点悲伤，更看不到一丝愤怒，好像那个正在被侮辱的不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而是一只流浪的动物，甚至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物品。

骤然目睹这一幕，王杨几乎出离愤怒，然而愤怒中，却又有着难言的悲哀，这就是那个时代最底层的国人心态：冷漠，麻木，凉薄，愚昧，不幸，不争，站不住了，那便跪着，跪不住了，那便趴着，哪怕已经活得如同泥泞中的虫子，也难以触动僵化的灵魂。

当王杨在强者之道越走越远、越来越孤独时，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凡人所动，无论实力还是心态，他已经和普通人完全处于两个世界了；但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错了，原来有些东西已经融入到他的血脉中，有些情感已经与他的灵魂同生共长，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稍有触及，便会立刻苏醒、萌发、呼喊、抗争，容不得任何亵渎和伤害。

一直以来，他追逐着自己的强者之道，什么是强？踏遍三千世界，会尽亿万强敌，历尽兴亡悲欢，不违本心，不忘初心，方才是强。

这里是无限轮回还是现实世界，重要吗？

这里是虚幻还是真实？重要吗？

犯我者，杀！

逆我者，杀！

辱我者，杀！

违我本心者，杀！

有悖初心者，杀！

杀他个意念通达，杀他个天翻地覆，杀出个大道如天，杀出个无限未来。

婠婠和郭琳惊讶地看着时而大悲无言，时而大怒无声的王杨，都为王杨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而震撼，尽管王杨的气势收敛的非常好，但是那种无言的慷慨悲壮之气，仍旧让灵觉极其敏锐的两个人心惊不已。

正当婠婠准备上前的时候，王杨忽然抬起头，看向天空，九天之上，一轮圆月当空，柔和的月辉映照万里河山，千百年的苦难和屈辱，千百年的荣耀和辉煌，都似乎在这辉光下融合了，就在这轮皓月之下，无数先贤志士，无数英雄豪杰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用忠诚和热血守护着神州大地的浩然之气千古长存。

王杨霍然知道自己该做的事了。

他长呼一口气，一步跨出，骤然出现在窝棚中。

精虫上脑的日本浪人正抓住女人最后的肚兜，准备一把扯掉，而女人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防线，尽管已经不再抱什么希望，却还下意识地抓住肚兜的一角，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愿意松手，无助的泪水流了满脸。在她空洞的眼中，压在身上的就像一头野兽、一只恶鬼、一个永远都无法挣脱的噩梦，而她只能在屈辱和痛苦中沉沦。

“哧”

劣质的肚兜终于无法承受撕扯的力道，一下子化为两块破碎的布片，看着那个狂笑着扑上来的恶人，她终于忍不住悲呼道：“天道真有轮回吗？为什么要我活着承受这一切，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就在这时，一个硕大无朋的身影突然出现了，这个身影是如此的高不可攀，以至于她在恍惚中看到一座万仞雄峰瞬间拔地而起，将世间的一切丑陋和凶恶都镇压住了，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给她无限恐惧和屈辱的野兽、恶鬼和噩梦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个高不可攀的身影看着她，目光中的复杂和沉重让她几乎难以承受，直到那个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天道不管，我管！”

然后那个身影就神奇地消失了。她顾不上自己还是衣不遮体，连忙冲出去，却看到那个身影正在以她从来没有想象到的姿态和从来没有见过速度，向着天际飞升。

看着王杨毅然决然地冲天而起，婠婠也顾不上那点儿小心思了，连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王杨已经只剩一个微小的远影，却留下一个字，一个炽烈如地火奔腾、凌厉如雷霆当空的字：

“杀！”

婠婠和郭琳仰着头，看着那个越飞越高的桀骜背影，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像是感叹，又像是敬仰，更像是朝圣。

一刹那间，似乎有无数的身影从虚空中罗贯而出，融入到王杨的背影之中，随着他的身形越来越高，融入的虚影越来越众，一股磅礴浩大的气势从他身上生发出来，如沧海横流般席卷向四面八方，充塞着茫茫宇宙，激荡着浩浩乾坤。

同时，他的身体突然光华大放，以星空为背景，背负无边苍穹，俯瞰苍茫大地，万千毫光压倒了璀璨星光和漫天月华，仿佛一颗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夜空中的异象很快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这根本无法用常识来解释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尤其是兵荒马乱朝不保夕的乱世里，随便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引发无数猜疑和骚动，更何况这看起来无比玄幻的天象？而王杨那不断升腾的庞大气势更是以泰山压顶之势笼罩住所有人的精神，让他们从内心深处生发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此时的上海滩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老百姓差不多都是马上朝天跪拜，嚎啕大哭者有之，高呼显灵者有之，奔走相告者有之，被天灾人祸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这堪比神仙的一幕无疑给了他们一剂强心剂。权贵们和混黑道的大佬们则不自觉的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事实上越是乱世，迷信和愚昧就越是泛滥成灾，而在这种强权至上的年代里，能够跻身上流社会的，有几个屁股上是干净的？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眼前的这一幕，貌似很符合传说的描述啊！

公共租界里，各国洋人则满脸惊疑地议论纷纷。

传教士们拼命地在胸前画着十字：

“那是什么东西，我的上帝！难道是圣灵降世？可是为什么是在遥远的东方魔都？而不是在神圣的梵蒂冈？”

商人们则脑洞大开地猜测：

“难道是中国秘密研制的飞行器？不，这绝不可能。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飞行器能够悬停在空中，而且发出这么强烈的光芒，就算有，也不可能诞生在这个贫穷愚昧的国度，而应该属于伟大的大英帝国（法兰西、德意志、美利坚、意大利。。。。。。）。”

各国大使已经准备联络中国官方和上海滩的地头蛇：

“马上发电给南京外交部，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们需要得到它的所有资料，所有的！另外，打电话给黄金荣和冯敬尧，我要求他们在最短时间内告诉我答案，最好拿到实物。告诉他们，谁能办好这件事，以后巡捕房的华人总探长职位就属于谁。”

只有日本大使馆里，一个人影死死地盯着天穹之上的光团，惊骇、嫉妒和绝望在他眼中来回闪动：“不可能，驭气飞天，身光显形，这分明是传说中渡劫的神人境界，难道古籍中的记载都是真的？但是，但是世界上怎么还会隐藏着这种境界的高手？支那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难道，征服支那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奢望吗？”

“他。。。。。。”这惊世核俗的一幕让郭琳暂时忘却了羞涩和尴尬，忍不住出口问道，“他想做什么？”

婠婠看着九天之上的王杨，美目中异彩纷呈，语气更是无比骄傲：“做他应该做的事。”

就在万众瞩目之中，王杨举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