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裴有幸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下楼，周敏静看她这样，戳了戳她的脑袋，“臭丫头，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看小说了？你看你的黑眼圈，已经能上升到国宝的等级了。”

白毛狐狸趴在她的肩膀上，说：【宝宝妈妈，你想错了，宝宝不是熬夜看小说，她是熬夜锻炼身体去了。】

裴有幸：“……”

白毛狐狸用小肉垫拍了拍裴有幸的脸说：【宝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身体健康了？半夜就开始锻炼身体，能不健康吗？】

裴有幸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它，面露凶光：“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我现在腰疼腿还疼，你还有心情幸灾乐祸，你是人吗你？”

白毛狐狸说：【狐狸我当然有心情幸灾乐祸，我又不是人，我是系统。】

裴有幸：“……”

因为言诺要吃早饭，裴有幸只能改变她一贯的休息习惯，早上起来吃早饭，吃完再睡，她吃完之后，端着早饭上去给言诺。

言诺坐在毛毯上，睡衣的扣子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他的皮肤很白，衬得那些抓痕和牙印特别清晰深刻。

看到裴有幸进来，他的耳根立刻红了起来，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裴有幸坐到他旁边，从旁边把小桌子拿了过来，将早饭摆在上面，“大美人，吃早饭了。”

言诺很小幅度的点了一下头，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饭，吃的时候，他还会偷瞟裴有幸，真的很想事被驯服的狼狗。

裴有幸站起来，看了看床单，头疼的抚了抚额，等一会儿裴劭和周敏静去上班，她还得偷偷去一楼把床单和被套都洗了。

言诺吃完之后，裴有幸把碗筷送了下去，等她回来，言诺把她拽到身边，捏了捏她的腰说：“你刚才一直说腰疼，是不是真的很难受？”

裴有幸立刻钻到他怀里撒娇：“是啊，感觉都要断了，我唔……”

言诺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他有些无奈亲了亲她的额头，“抱歉，我……我和你保证。”

裴有幸睁着妩媚的眼睛看他，眼睛很快弯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言诺松开她，将她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嗓音压的很低，“我知道，你昨晚那样，是因为你想帮我。”

他抬手覆在裴有幸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

裴有幸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说：“我也爱你，才会想要和你做这种事。”

言诺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安静的看着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房间里只有灯光，透白而森冷，言诺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裴有幸，现在是什么时间？我记得我来你家的时候是二月份，现在呢？”

裴有幸只知道农历，因为爷爷昨天过了七十大寿，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一看，说：“10月13号。”

言诺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在你家已经呆了八个月，时间过的真快。”

裴有幸说：“还好啦。”

言诺凝视着怀里又乖又软的女孩，低头将吻印了上去。

裴有幸立刻搂住他的脖子。

过了半晌，言诺微微让开，手覆在她的侧颈上，拇指摩挲过她的下巴，低声说：“八个月，已经够了。”

裴有幸眨巴着眼睛，没有说话。

言诺低头，垂着的睫毛落了淡淡的阴影，漆黑沉深的眼睛就像是缭绕着灰暗的烟雾，灰蒙蒙的，显得黯淡无关。

“这几个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因为蒋琬的死，我觉得愧疚，而是我终于看清了我自己，我想自杀，不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我觉得她死了，她再也不能拒绝我，这一次，我按照她的话去做，或许，或许我就能欺骗自己去相信，我的母亲终于愿意接受我了。”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说：“是不是很蠢？我也觉得很蠢。”

话刚落音，言诺感觉到头发被人轻轻揉了一下，抬起头，他看到裴有幸笑眼弯弯的看着他，明亮，漂亮，像是他很久没有见到的阳光一样。

言诺微微一愣，胸腔里像是什么东西喷涌而出，烫的他难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清晰的水光。

裴有幸看到了言诺湿润的眼睛，渐渐收敛住了笑容，伸手抱住了他，轻声道：“嗯，很蠢，阿言，我并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问题，对于一个从小虐-待你，还要杀了你的母亲，你没有感情很正常。”

“其实，你应该明白，你想要的，不是蒋琬接受你，你只是想要成全年幼时的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有母亲关怀的孩子，可是言诺，你就算自杀了，蒋琬还是不会接受你，只不过因为她死了，她不会离开，不会说话，她现在只能沉默，所以，你就想把这种沉默，当成默认。”

“言诺，不要再逃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吧，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怎么照顾我，怎么爱我，别忘了，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你已经没得选择了，你必须接受，言诺，你不要以为两个人的生活很简单，其实很难的，我们在一起，你要讨好我父母，要和我的朋友打交道，我们出去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人说你是个残废，配不上我，等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他上学之后，那些不懂事小孩子也有可能会拿这件事来嘲笑他，未来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现实有些时候真的会很沉重，但是你必须要接受，你要为了我活着，知道吗？”

言诺在裴有幸怀里，女孩的声音安静而又温和，他知道，她说的就是生活的真相，她在给他一个活下去的人生目标，一个荒诞的、现实的也非常普通的人生目的，而他现在需要做的仅仅是一点接受的勇气。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拿出这一点勇气来？

接下来整整一天，言诺都坐在那里，靠着墙，看着天花板发呆，看着地板发呆，看着窗帘发呆，晚饭的时候，周敏静在楼下叫裴有幸，她答应了一声，正准备站起来，言诺抓住她的手说：“我和你一起出去。”

裴有幸懵了，她虽然非常非常想说好，但是他们家吃饭在一楼客厅，她的房间在二楼，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言诺看到她一脸纠结，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了一下，捏着她的手腕说：“我只是想要见见叔叔阿姨，我知道我这样下去不方便，但我在这里打扰了这么久，还是要和他们说句谢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