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缘仙途
作者:千层下巴 | 分类:仙侠 | 字数:6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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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雷
他似乎从未见过修士凝结金丹还会受到天罚的,或者说,在天玄大陆的修真史里,千年来也少有凝结金丹遭受天罚的修士。
修行本是逆天而行。
境界高了之后,除了同自己斗之外,还要与天地斗。
天罚就是天道手段的一种。
越是境界高的、潜力大的修士受到的天罚就越强悍。
想要突破至元婴境的金丹境修士,十有八九都会陨落在天罚之下。
至于金丹境的常凌就能遭到目测威力不俗的天罚,那她身上该有怎样恐怖的潜力。
顾司玉下意识的忽略了天罚的另外一种情况,对于弑杀嗜血罪孽深重的修士来说,天罚亦是极为强悍的。
天道终究不会放任他长久的作恶,恶报迟早会报到他身上的。
常凌这样善良纯粹的修士,怎么会因为业障而遭受天罚呢?
在顾司玉沉思的空当,半空之中紫色的雷霆已经倾泻而下。
本来还想着使用法阵为常凌的突破设立个屏障,试着掩盖掩盖她的气息,现在似乎也注定徒劳无功了。
顾司玉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幸好他们现在是在燕州。
广袤的、少有人烟的燕州。
饶是这般,无论是燕州还是内陆,无数目光都凝聚在这片并不算宽广的黑云之上。
第一道天雷砸在常凌身上,她只觉浑身一震,无数细小的电光在她体内不断跳跃着,浑身上下俱是酥麻,连灵力的运转也停滞了几分。
常凌急忙调息,面色凝重的很。
她知道,这只是天道轻轻地试探。
第二道电光骤然降临,常凌整个人瞬间被湮没。
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破境也就罢了,没有任何准备的应对天劫,这应当是千古以来第一遭了。
这第二道电光就不同于小打小闹的第一道,在那一瞬间,常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鲜血顺着她的七窍汩汩流出。
她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
自身强悍的恢复能力不断地修复着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在天罚的气息出现的时候,常凌识海之中的落月终于是恢复了意识。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常凌耳畔响起,她悬着的心也忍不住的放松了些。
落月身上似乎就有这样安定人心的力量,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只要感知到他的气息……
落月似乎是飞快的查探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有些急切的说:“这天罚应当一共有九道雷劫,针对于你的威能也不算太强,前三道,你不要做任何抵抗,必须要靠肉身扛下来,这对你日后的修为进境也是有不小的好处的。”
“尤其你现在储物法器之中的灵息草所剩并不多,天雷越往后威能越大,从第四道开始你就必须御剑使用灵力来将雷霆扛下来,每一道天雷的威能最少也相当于一名金丹境下品修士的全力一击,最后三道天雷还会附加各式各样的效果,稍有不忍就会堕于心魔。”
常凌面色凝重的很,还是谨记着落月的吩咐,在第一道天雷降下的时候将护体的灵力都散开,使用肉身直直的对上那天罚。
在第二道天雷的威能彻底在她体内爆发出来的时候,她急忙从储物法器之中摸出了几片凝血草,大口的吞服下去。
同鲜血一同汩汩从她体内流出的,还有黑色的腥臭液体。
这是她这些年来吞服灵草在体内积压下的毒素和修行之中产生的杂质。
天罚虽然威能可怖,可如果利用得当,同样是修士逆天路上不小的助力。
在天雷的刺激下,凝血草的药力似乎化开的也快了几分,常凌的身子长久的处于一种被毁坏然后又快速愈合的状态,她还没来得及因为一阵剧痛而晕过去,又在下一阵痛苦面前清醒异常。
当第二道天雷的余威散尽的时候,第三道天雷也接踵而至。
这雷光砸到常凌身上,常凌连维持着端坐着的姿势都做不到。
她的整个身子一下子被压倒,强悍的能量倾泻在她身上,多重刺激之下她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吼。
“啊。”
可是这声音在一道道雷光之间太过于微弱。
宛如垂死之际的挣扎。
常凌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下来了。
无关任何情感,是最纯粹的生理本能。
连她都不能想到,自己现在这副身子还有能痛得直接掉下眼泪的时刻。
电光倾泻到她身上,那仅仅只是痛苦的伊始。
随后电流会流转她的四肢百骸,电光会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炸开。
常凌隐约的发现,在这天地间最精纯最阳刚的力量流转她身体的时候,这些年无意识间渗入的灰色雾气都一点点的蒸发。
虽说魔气对于她身体确实有了不小的提升,她的功法也能有效的应对一二,可是残存的魔气留在体内终究是个隐患,日后她回到内陆,周身俱是魔气,又该怎么解释?
这天罚倒是为她肃清了这个问题。
瞧着上空的云层又在酝酿下一次的雷击,常凌也不托大,渊祭剑飞到了她的头顶之上,伴在它身边的还有常凌如今也勉强能称得上是深厚的灵力。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雷
接下来,她便不是被动的承受,而要同这天、同这天罚斗上一二!
第四道天雷的颜色也不同于先前几道的惨白,而是泛着光芒的淡紫色。
渊祭剑直直的迎了上去。
偌大的电光顿时被长剑从中斩断,在常凌身侧尽数倾泻而下。
常凌的手紧紧地握着渊祭剑的剑柄,剑尖不偏不倚稳稳当当的指向天际。
“啊!”
她对着这苍天怒吼,似乎要纾解多年来深藏心底的所有怨怼与不甘。
一道又一道天雷砸落下来。
无论是凝血草还是灵息草,还是那些个从天玄秘境之中带出来的能够起到增益作用的灵草都被常凌囫囵的大口吞下。
狂暴的灵力在她体内不断地运转着,她的身体一直处于崩溃再不断重建的过程当中。
储物法器之中剩下的两把剑也飞到了半空中,在天雷的威亚之下,常凌已经使得炉火纯青的三才剑阵不断地运转着。
即使剑气在这片阴云之下显得太过于渺小而无力,可是剑尖永远向前。
一丝一毫的退缩都没有。
不能退缩,剑尖之后是她的志远、她的理想和她的生命。
她想要活着,活着去做一个能够将那束光传递下去的人。
她想看到这世间,四海升平,繁荣安宁。
面对早已经扭曲的规则和道义、面对早已经从里到外烂透了的世界,她要做的不是感叹不是抱怨,而是竭尽所能去改变。
至少永远不要被那阴暗吞没。
到了后来,常凌也被激起几分血性。
站在天地间的执剑女子不断大吼着,狂风吹乱了她的衣袍和长发,甚至她面上的表情也有几分狰狞了。
只有那一双眼睛,坚定而明亮。
常凌从来没有系统的接受过任一门派世家子弟会受到的教育,她没有系统的学过功法招式,她至今所会的一切,都是在一次次实战当中偷学对手、在生死之间一点点磨砺完善出来的。
第五道天雷的时候,常凌已经将头顶的黑云当做了自己的对手。
不死不休。
倒有一番酣畅淋漓的感觉。
只不过黑云之中氤氲的雷霆是越来越庞大,常凌往嘴里塞灵草的频率也是越来越快。
她的战意也是一点点的攀升。
不就是个天罚吗。
因着识海之中那不明不白的业障引来了天罚,她本就心有郁气。
这一路走来,她虽然称不上纯善,但至少问心无愧。
现在,天要罚她!天要阻她!
常凌一次次的被电光压到在地,发尾都已经尽数焦黑,她又一次次的站起来,手中的剑始终直立着。
在这样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常凌已经没法分神去分辨到底已经落下了几道天雷了。
处于她识海之中的落月却是清楚得很。
前六道可以凭着自身或是外力硬扛下来的天雷已经过去了,最后的三道,才是每一次雷劫之中最为凶险的一部分。
关于这三道雷劫,他们曾经给予了无数个称谓。
问心雷或是往生雷。
对于顺利进境活下来的人来说,这是问心雷。
对于那绝大多数葬身于此的人来说,这是往生雷。
这一道雷霆同先前的又有所不同。
电光表面已经是隐隐的泛着金光。
也没有任何威压波动的,瞬间就降落了下来,融进了常凌的身体里。
常凌此时只觉身上的痛觉一瞬间都消失了,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繁荣的闹市上,眨眨眼睛,似乎刚才略微的出神让她看到了另一种景致。
“师妹,不要走神。”顾云熙冷淡的话语从她耳边传来。
“哦。”常凌急忙应下,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走着。
她是苍岚剑派的真传弟子常凌,在顺利凝结了金丹之后,被门派放出来游行。
说是游行,其实就是让他们这些久居山门之上的人体会一下世间百态,对心境的成长很有帮助。
恰巧师门的元婴境长老们都有要事在身,于是就由她师兄顾云熙带着她下山了。
二人先前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现在正是游历到了青州。
对于这散修聚集之地,常凌可是颇为感兴趣。
回过神来之后,目光很快就被街边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说来也奇怪,那些摊位上的人尽数是凡人,对着一个个修士讨笑。
突然间,一道脏兮兮的身影直直的趴在了她脚下。
这人衣衫凌乱,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尽数是可怖的红痕。
也不知道是遭到了怎样的虐待。
常凌正要弯腰将他扶起来,身边的顾云熙却是伸手阻止了她。
很快一道趾高气昂的身影走过来又在地上这人身上踩了几脚。
就在这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上,每一个经过的人似乎都对这一幕习惯的很。
连驻足评论的都没有。
常凌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是一回头就对上顾云熙沉静如水一般的眼眸。
“只不过是个凡人。”她听见他轻蔑的说。
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话到了嗓子眼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该说些什么呢?
力量的差距本就天然的使凡人和修士地位不对等,弱者屈服似乎是再合理不过了吧。
非要强行说修士也是从凡人来,可为什么他人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修士,我就只能做一个匍匐在泥泞之中的凡人呢。
为什么有些人的未来注定光明宏大,世界等着他成长起来然后去改变。
为什么有的人的人生一睁眼就能看到天花板了。
常凌猛的甩开顾云熙的手:“师兄,我很喜欢这里,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不掩面,在大街上,在这么多人面前,唤你一声师兄。”
她这句话一出,偌大的集市似乎被按了静止键,所有人都偏过头来,直勾勾的看向常凌。
常凌接着说道:“从我们选择握紧手中的剑,选择踏上仙途开始,我们享受这个世界的灵气资源,我们就负有相应的责任。”
“我们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凡人都一样,只不过走了不同的路。没有谁比谁高贵,真要论起来,不断地汲取这世间灵气的我们,是不是还要更卑劣些。”
“我们选择踏入仙途的时候,往往会立誓许诺,说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说我们要看到怎样一个世间,可是这条路太难走了,太苦太累太痛了,走着走着我们就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踏上这条路。”
“也不能说是忘了,我们在利益、在生死在太多太多东西面前选择忽视了它,然后我们发现,似乎这样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甚至世间默认的规则就是如此,一场灾难之中最先死去的往往都是英雄,活下来的人不断地将规则一点点磊厚。”
“人们聚集在一起,互相参照,互相麻痹,似乎这就是正确的。”
“师兄,修士肆意打骂虐杀凡人不对。”
“不对的事情永远都是不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