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慌了，更糟糕的是已经可以看到越发明亮的大片火光包围过来。

现在带上顾亦珏跑应该还来得及吧，她咽了口唾沫，发现黑羽不见了，这才想起自顾亦珏摔下马后他们没一个人去管黑羽，她一直以为黑羽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谁曾想不知何时跑掉了。

这回，逃也逃不掉了。

沈君珏抽出业火剑紧握在手中，对准前方，顾亦珏还靠在她肩头，她紧张得咽了口唾沫，眼看着火光将他们包围，面前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

男子虽逆着光，但能看清他面部的轮廓。

“敢问尊驾是玉柔公主殿下吗？”男子瞟一眼靠在沈君珏肩头一动不动的顾亦珏，随后便一直盯着手执业火剑的沈君珏。

沈君珏紧了紧手指，不作声。

她压下眉梢，这人似乎不认识她，那么她该是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温暖的火光在黑夜中显得尤其温暖，沈君珏周身镀上一层浅薄的橙色光芒，连带着身上也跟着暖和起来，只是脊背寒凉至心口。

忽然，人群后一声嘶鸣，一匹黑色巨物冲上来，直直冲到顾亦珏跟前。

“黑羽？”沈君珏小小惊呼一声，难不成这些人是燕北的人？

不等沈君珏问出口，黑羽已冲到顾亦珏跟前，抬起前蹄踹了顾亦珏一脚。

沈君珏吓呆了，坐骑还会踹主人？

顾亦珏猛然坐起身吐出一大口血，他咳嗽两声，慢慢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之人，“玉柔？”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能看清玉柔的脸，说明周围有光，又慢悠悠偏过头，眯了眯眸子，“大哥？”

顾亦珏声音虚弱，但说的话很清楚。

沈君珏吃了一惊。

大哥？这人是顾亦珏的大哥？

随即长长松一口气，太好了，是自己人，终于得救了。

顾亦珏抚着胸口动了动身子，“玉柔，扶我起来。”

他发现左臂还是不能动弹，站起身，又注意到滑落在脚边的外衣上沾染了他的血污，很是歉疚地对沈君珏道歉，“对不起玉柔，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沈君珏没明白，低头一看才知道怎么回事，“没事，北漠的衣服，本公主不稀罕，倒是你真的没事吗？”

有了光，沈君珏才知道顾亦珏脸上一片惨白，唇瓣也没有半点血色，胸前衣襟敞开，顾亦珏用簪子划开的伤痕还在，一道一道的暗红混着血迹，十分骇人。

沈君珏心头一动，伸手飞速替顾亦珏系好系带，匆忙之下微有凌乱，总好过袒胸露腹。

顾亦瑜走上前来，看着顾亦珏的伤势，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君珏抬头望着面前身材高大的顾亦瑜，这人身形很高都和顾亦珏差不多，两人面容也有几分相像，不过这人看上去更加成熟，眉目间是被战场和岁月打磨出来的冷冽与肃杀。

顾亦瑜眉心微皱，感受到沈君珏的目光，单膝跪下行礼，“末将顾亦瑜，参见玉柔公主殿下。”

沈君珏虚扶一把，“免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才是。”

顾亦瑜颔首，转而看向顾亦珏，“玄玉，你伤得很重。”

完完全全的肯定句，顾亦瑜已经从顾亦珏的伤势大致判断出他经历了什么，倒是不曾想到过他会受这么重的伤，眉心一皱，也不清楚顾亦珏还能不能撑到燕北。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顾亦珏的情况很不妙。

顾亦珏目光坚定，“我没事，先护送玉柔回燕北。”

他两手弯曲放在唇边吹响一声哨子把黑羽召来，“玉柔，你骑着黑羽，它走得稳。”

沈君珏翻上黑羽，顾亦瑜立即安排一名士兵为她牵马，然后将自己的马牵过来给顾亦珏。

顾亦珏看着递到面前的缰绳，愣了愣，“哥？”

顾亦瑜表情一松，脸上只有对顾亦珏的担心，“你伤得那么重，得赶紧回府才是，我走时父帅已经率军回府，你现在该想的是明晨该如何向父帅解释。”

阵前擅自脱离值守，私自离开守境闯入北漠，且仪容不整，这几件在他们父帅眼中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顾亦珏抿了抿唇，接过顾亦瑜递来的缰绳，他叹了口气，“多谢大哥提醒。”

顾亦瑜扶着顾亦珏上马，一路上，他一直紧盯着顾亦珏垂下不动的左臂，视线一晃，又盯着沈君珏的背影，心思复杂，方才他们两人亲密挨在一起的情形，不少人都看到了。

一行人在天亮之后，终于回到顾家所在的怀城。

怀城里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吆喝，没有一点受外敌困扰的样子，一行人绕过大半座城池在顾府面前停下。

沈君珏抬头，眯了眯眸子，“大将军府。”

牌匾高，门庭阔，这里应该就是顾亦珏的家了，比京城那座小院子有气派多了。

士兵扶着沈君珏下马，脚才落地，忽听旁边似有什么重物砸下来，她吓了一跳赶紧绕过黑羽看过去，正好顾亦珏刚从马背上下来。

沈君珏走上前，眉心拧到一块了，“玄玉……”

她转头吩咐士兵，“快去把你们这最好的大夫叫来！”

顾亦珏抓着沈君珏的手臂，轻笑着，“没事的，见完父帅后我再下去休息，我有分寸，放心。”

清晨的阳光下，顾亦珏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沈君珏下意识抓紧他，生怕一松手，顾亦珏就消失了。

顾亦瑜也过来了，一看顾亦珏的脸色，嘴上虽没多说，眼中浓郁的担忧遮掩不去，“见父帅的事不急，公主殿下需要休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你带她去休息。”

正好这时候将军府的管家听到动静跑出来，“将军、三公子，大将军有请。”

兄弟俩对视一眼，父帅召见，没什么好说的，走不掉了。

沈君珏从兄弟两人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寻常，她神色一凛，抬起下巴正色道，“是去见燕北大将军顾晋远吗？本公主也要去。”

到了燕北的地界上，见顾晋远是早晚的事，本不急于这一时，但沈君珏担心顾晋远为难顾亦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