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门被一张硕大的黑布笼罩，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沈君珏眉头皱起，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嗯？还不打开！”

难不成在林皇后心里，二皇兄就如此见不得光？

狱卒忙不迭点头，吩咐收下将黑布取下。

透过牢门，可以看见还算宽敞干净的牢房内，沈雾一身素衣，盘腿而坐，眼眸紧闭，听到有人来了也不为所动。

“二皇兄。”沈君珏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轻唤一声。

沈雾没搭理她。

沈君珏斜了狱卒一眼，“还不把牢门打开！”

狱卒抖了抖身子，想起皇后娘娘的命令，硬着头皮回答，“殿下，皇后娘娘有懿旨……”

“废什么话！”沈君珏冷眸一眯，“本公主今日到牢房提人，你把门打开，然后把大理寺卿叫来。”

北虞天牢即大理寺天牢，提人这件事必定归他管。

狱卒赶紧垂下头，上前开门。

即是如此，反正之后有大理寺卿顶着，他就不在这里得罪玉柔公主了。

牢门打开，沈君珏站着没动，“你们都下去，本公主有事与二皇兄说。”

狱卒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听话，离这里远远的。

人尽退去，眼前只有沈君珏、顾亦珏和沈雾三人。

沈君珏立即步入牢房，站到沈雾跟前，“皇兄，是我。”

沈雾睁开双眼，看清来人，却是皱眉，“你来作甚？天牢是好玩的地方吗，快出去！”

说完，沈雾又闭上眼睛，显然不愿意再搭理沈君珏。

他清楚他已身犯死罪，在劫难逃，这也是他心甘情愿，他不能再把玉柔牵扯进来。

沈君珏蹲下身子，声音轻柔，“皇兄，玉柔是来接你出去的。”

沈雾眼睫轻颤，他已狠下心不会再理会玉柔，说到做到。

“是真的。”沈君珏耐心说着，“我向林皇后说情，她答应免你死罪，转为软禁，只要命还在，一切都有转机不是？”

“你向她求情？”沈雾忍不住赫然睁开双眼，似是冷笑一声，“玉柔，不值！”

沈雾过分认真的眼神，看得沈君珏心里一惊。

这有什么值不值的，他只知道他是她的皇兄，她想要救他，整件事情的原委她都知晓。

皇兄没必要如此看轻自己！

“能留下皇兄一条命，没什么不值！”沈君珏也一脸认真，语气十分笃定，“就当是借由此事，皇兄帮我在朝堂立足了，之后的事你无需担心，在镜泊别院静养便是。”

沈雾睁开一条缝，略有些不可置信地斜眼看着沈君珏，声音清冷，“你跟她谈什么条件了？”

沈君珏又软下声音，好言相劝，“我没有付出什么，只是跟她说杜家一倒，官位空闲许多，大臣们的精力更应该落在这上面，不会过分在意对你的惩罚。”

“愚蠢！”沈雾冷笑一声，这是他对沈君珏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你以为这么简单就了了？你以为你真的没付出什么？”

沈君珏瘪着嘴巴不说话，眼神委屈。

沈雾心一软，到底对沈君珏凶不起来，他轻叹一声，还是放柔了声音，“表面上看，你确实转移了问题的注意力，能让大臣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但是，你亲手把你的软肋之一递到了林皇后手上。”

他飞速扫一眼立在牢房外的顾亦珏，继续说道。

“只要我不死，她就可以利用你对我的在意，威胁你，逼迫你，只要我不死，你的头上永远就会立着一把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难道你死了，这把刀就不存在了吗！”沈君珏陡然抬高音量，意识到失态，她轻咳一声，“洛儿和成儿我会好好照顾的，我等你来接他们，你把他们交给我，也是等着能与他们重逢的一天吧。”

“不是。”沈雾很快否定。

他闭上双眼，不去看沈君珏，“把他们交给你之后，我便放心了，再无后顾之忧。”

说着，他抬起下巴，彰显自己的决绝。

沈君珏无奈了，长长呼出一口气，“皇兄到现在还不相信玉柔能护佑你们的周全。”

语气有些幽怨。

她起身，弯下腰，在沈雾耳边低语，“皇兄还要等着看太子皇兄登基呢。”

沈雾眼皮微动，再没说出拒绝的话。

沈君珏暗暗松一口气，她终于说动二皇兄了。

“她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

“诶？”沈雾突然来这么一句，把沈君珏弄糊涂了。

她？他？分别指的谁？

沈雾睁开眼睛，先半翻了个白眼，接着往顾亦珏那边瞟一眼。

沈君珏明白了，林皇后知不知道她和顾亦珏之间的关系。

她偏了偏头，“现在不知。”

沈雾松了口气，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别让那个女人知道，至少在你有能力对付她之前，别让她知道，不然……”

后面的话沈雾没有说，但沈君珏都明白。

那天她在景华殿听了个清清楚楚，林皇后想借她的手对付顾亦珏，对付顾家，她不再是当年的小白花，不会重蹈覆辙。

齐家的覆灭，是他们居心不良，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也是她的解脱，但顾家是无辜的，是北虞的功臣。

“皇兄静待我的好消息便是。”沈君珏轻言轻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玉柔等着你，亲自将洛儿和成儿接回去。”

牢房外，顾亦珏双臂环胸立在五步开外，寂静的牢房内，除了沈君珏和沈雾的低语，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眼眸微眯，冷着脸，判断来人。

大约有三人，都是成年男性，正从甬道朝这边走来。

顾亦珏转身进了甬道，来时他已观察过，只有这里一条出路，他站在里最后一处拐角五步远的地方，将闻讯匆匆赶来的大理寺卿拦住。

“站住，你是何人。”顾亦珏将自己公主贴身侍卫的身份利用得淋漓尽致，仗着有玉柔公主撑腰，装作没猜出来人是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一愣，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拦下，正要发怒，抬头打量对方的衣着和气质后，立马拱拱手。

“原来是顾少将军，不知顾少将军拦住下官，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