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冷眼睨着脚边苦苦哀求的人，眸中满是鄙夷、嫌弃。

说范雪儿聪明，想玩栽赃嫁祸连对方的身份都搞不清楚。

说范雪儿愚蠢，确实有些才情，在京城里有些名声。

她本来还想看看这个愚蠢的人还能闹成什么样，既然江逸郎出现点破，闹剧可以就此收场。

“顾小姐初来京城，对这里不熟，我受公主嘱托，陪同顾小姐赏景，顺带介绍介绍京城里的事。”林攸毅也忍不住开了口，“她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可你言语之中暗藏枪棍企图中伤顾小姐，真是狠毒！”

林攸毅一甩衣袖，愤愤扔下两个字，狠狠砸在范雪儿头上。

范雪儿一下瘫软在地，手脚瞬间冰凉如身处寒窖，她完了，她得罪了丞相家的少爷，她颤颤回头，家里跟来的两位兄姐都站得离她远远的。

这回，没人可以救她。

“殿下，殿下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被人推入水中。”范雪儿一咬牙，冲上去抱住沈君珏的腿不撒手，“只是我并没有看清是谁干的，我一时害怕才干出这种蠢事，公主殿下你要相信我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错了……“

范雪儿嚎得再厉害，每一个人同情她，更没人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范士光和范燕儿缩在一旁，低垂着头，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范雪儿以一己之力得罪了京中权势最强的几家，他们哪还敢说话，范雪儿是什么下场已经不重要了，千万别牵连永安侯府。

“缘缘。”沈君珏皱眉，抬起手招了招。

沈缘上前一把粗暴地扯开范雪儿，顺手将她仍在地上。

沈君珏轻轻抚了抚被抓皱的裙摆，一脸不悦，她沉着脸，一下一下理清抓出来的皱褶，屋内沉默得可怕。

素来优雅端庄，面上带着浅笑的额玉柔公主，现在绷着脸，可见她多么生气，千万不要再撞到她手中，不然下场会很惨。

他们都不想当给范雪儿垫背的。

“方才，是谁把范雪儿救了上来？”沈君珏抬眸环视一圈，问道。

人群中又是一阵小声议论，四顾张望间，从角落钻出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他衣衫尽湿，衣摆处还滴着水。

“殿下……”他小心翼翼上前一步，毕恭毕敬行礼，“是小生。”

才说上一句话，书生衣摆下已滴滴答答落了一圈水渍。

“你叫什么，哪里人士，今年科举成绩如何？”

看他的装扮，都是书生才会有的穿着，京城贵族不会穿这种粗布制成的长衫，更不可能落水后还不换衣服。

“回殿下，在下姓孔名瀚文，江州人士，今年殿试第十八名。”

人群又议论开来，殿试十八名，很不错的成绩。

沈君珏眼尾一颤，这孔生是江州人。

“不错的成绩，你又有才华，又有救人的勇气，是个不错的人才。”沈君珏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平平，“说说当时的情况。”

得了玉柔公主的称赞，恐瀚文内心狂喜，他十分恭敬地垂首，将几乎抑制不住的喜悦掩于眸下。

“回殿下，当时在下与友人赏景作诗，行到湖边时，忽听有人呼救，朝水中一看，只见一人在水中挣扎，在下顾不得多想，便跳入水中救人。”孔瀚文说完，自己又补了两句，“在下是江州人，自小长于水边，较通水性，所以才敢下水救人。”

沈君珏抬手支着侧脸，指尖轻轻敲打，她勾起嘴角淡淡落下一个字：“好。”

众人都听不明白玉柔公主是什么意思，是夸孔瀚文这件事处理得不错，还是夸他人品好。

瘫坐在地上的范雪儿也听不懂玉柔公主的意思，只觉得背后凉凉的，她悄悄抬眼去看玉柔公主的表情，不料与玉柔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个正着。

她猛地收回眼神，低垂着脑袋盯着眼前三寸的地板，再不敢乱瞟。

“范雪儿，你自己数数今日犯了几条过错。”沈君珏手腕一转，反手撑着下巴，慵懒地靠着软榻，“一，你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二，你造谣玄玉看上了你，还企图毁坏他的声誉，除此之外你嫁祸顾小姐，同时损害她的名誉，算起来，治你五条罪都不嫌多。”

沈君珏一条条细数范雪儿的罪状，语气缓慢如与老友闲谈，而范雪儿早已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出一句。

“让本公主想想该怎么罚你。”沈君珏忽地勾起唇角，绽开的笑意中带着些许阴狠，“孔生，你可否有婚约在身。”

沈君珏忽地看向孔瀚文。

“这……这……”孔瀚文不敢回答，他察觉到沈君珏的意图，偷偷瞟一眼地上的范雪儿，又飞速抬眸扫一眼沈君珏，迟迟开不了口。

“你不回答，就当你没有婚约在身。”

“回殿下。”孔瀚文慌慌张张开了口，涨红了脸，“在下在家乡与一姑娘有婚约，这次回乡后，就要与未婚妻完婚。”

地上紧张得快窒息的范雪儿听孔瀚文这么说，忽地松了口气，听玉柔公主方才的语气，应该是要将她指给这个孔瀚文，现在孔瀚文说他有婚约在身，玉柔公主总不会拆散他们吧。

“很好。”

沈君珏轻笑一声，笑得人起鸡皮疙瘩。

“范雪儿，既然你这么想嫁人，本公主就帮帮你，给你和孔生指个婚，孔生冒死救你，你以身相许也是应当的。”沈君珏的语气十分平缓，“不过孔生已经有婚约，我不能拆散别人，待他成婚后便可纳你为妾，若他不愿意，五年后你可另行嫁娶。”

一条罪状换一年，足够给范雪儿一个教训。

照范雪儿现在的年岁，五年后已不可能嫁入高门，就算有人愿意娶她，可谁又甘心新进门的夫人以前是别人不要的妾室呢。

如此一来，范雪儿想在同等地位的人家里寻一桩好婚事也不可能了。

要么现在，给孔瀚文当妾室。

要么五年后，给高门当妾室。

不过这都由不得她选，一切都得看孔瀚文的意思。

范雪儿也没想到，她堂堂侯府小姐，自己的婚事居然由一个才考取功名又无权无势的书生决定。

简直是对她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