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上到三楼，一眼看去，三楼只有几间屋子。

“殿下，少将军，欢迎来到四季茶楼。”一名男子迎上前来，身后还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女，“小的姓彭，是这里的管事，殿下的房间已备好，请殿下移步。”

顾亦珏偏头扫一眼沈君珏，原来早就准备好了，难怪今日如此兴奋。

彭管事领着沈君珏进到春字间，身后跟着顾亦珏和沈缘，春字间很是宽敞，一头搭着个小巧的台子，可唱戏可说书，另一头是几排几案座位，供客人歇息。

三楼春夏秋冬四间雅间，全是用来供贵客宴请亲朋之用。

那些想听书又不屑与平民混在一起的权贵，可在这里开一间单独隔开的幽静雅间，或独自欣赏，或邀请三两好友，独开一台戏。

既能尽兴，还彰显身份，在这里开一间雅间，价格不菲。

“玄玉，你也坐。”沈君珏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两人中间只隔着一方矮几，待顾亦珏坐下，她击掌两下，跟在彭管事身后的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挨在两人身边伺候。

彭管事默默退出春字间，合上门，另一头台子旁的暗门打开，两个面画浓妆身着戏服的人踩着步子进来，咿咿呀呀演着戏本。

“不曾想殿下还有这般闲情雅趣。”在房间里搭小戏台看戏，顾亦珏还是头一回听说。

惬意的环境，优美的唱腔，顾亦珏很快放松下来，他顺手给自己倒一杯茶，刚摸到杯子，忽地一柔软的小手摸了上来，吓得他飞速收手。

“少将军，还是让春柳来吧。”春柳的小甜嗓低低说了句，将斟好茶水的杯子推到顾亦珏手边。

看个戏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顾亦珏眉头皱起，身子往另一边靠，欲离春柳远一些，他一个抬眸，正巧撞见沈君珏嘴角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眉头皱得更深，当即明白。

这些都是玉柔公主的安排。

“殿下，看戏就看戏，没必要弄这么多花样吧。”顾亦珏甩开黏上来的春柳，一脸无奈。

这春柳老是抓着他的胳膊，说要给他捏捏，这没必要，真没必要。

他才不是这种人。

“这是帮你捏捏肩，慌什么。”沈君珏倒是一脸镇静看着前面的戏台，头偏也不偏，她身后的春樱捏肩的力道正好，舒服得都懒得搭理顾亦珏。

四季茶楼是家正经茶楼，这里的侍女只帮客人端茶倒水、捏肩松骨，可以说是卖艺不卖身。

就算你想把人家姑娘带回去，这里的管事不答应，她也不会答应。

“殿下，这没法专心看戏呀。”顾亦珏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她故意的，“我不习惯同他人触碰。”

若是其他人，他一掌挥开便是，偏偏是手无寸铁的姑娘，他下不了手。

“哦。”沈君珏这才分了个眼神给顾亦珏，她一脸玩味。

顾亦珏这表情，比台上的戏本还要精彩。

“有一句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不为美色所动。”沈君珏手指微曲轻托着下巴，嘴角勾起，冲着顾亦珏一眨眼，“不论男色还是女色。”

“我……”顾亦珏语塞，这好像是两回事。

“寻常大户人家身边都有侍女照料，捏个肩算什么。”沈君珏继续打趣顾亦珏，“你害羞什么，莫非以前没有姑娘摸过你的手。”

顾亦珏望着沈君珏神色复杂，又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侍女照料，况且他确实不喜欢他人挨着他，难道玉柔公主没发现他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吗。

“殿下，这个玩笑不好笑。”顾亦珏确是一本正经，眉头皱着，甚至有些严肃，“不为美色所动的人确实可以坐怀不乱，但不喜与侍女接触，也不意味着心有所动，这也是我的个人习惯，还望殿下理解。”

在有些问题上，顾亦珏特别认真，认真到执拗得不那么讨喜。

凡是牵扯到顾家和个人原则的问题，顾亦珏从不开玩笑，也从不退让，他会说出来，然后逼着对方妥协。

不过沈君珏倒不觉得她是被逼妥协的。

她就喜欢去触碰顾亦珏各个方面的小性子，想去探索他的性格有哪些令人惊喜之处，就像蒙眼射箭，箭矢飞出去后便不知道会飞向何处，射中什么猎物。

刺激又惊喜。

顾亦珏有时候就像只小刺猬，看似满身利刺，实则是个肚皮柔软的小萌物。

她也会很注意不去触碰顾亦珏的底线，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但直觉会告诉她，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

“春柳，过来吧。”沈君珏招招手，不再让春柳去烦顾亦珏。

顾亦珏性子好，不会做出愤而扔下她离去这种事，她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身边少了一个人，顾亦珏瞬间放松下来，紧张了半天口也渴了，伸手去摸案几上的茶杯，指尖倏地触碰到软软的东西，吓得他猛地缩回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反被对方握住。

“握紧我的手。”沈君珏捏了捏顾亦珏的手。

顾亦珏下意识想缩回来，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真的轻轻握了握。

沈君珏的手温温的，很软，柔若无骨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她的手指纤长，很好看。

“我是不是第一个握住你的手的人？就像这样。”说着，沈君珏两手捧起顾亦珏的手，“以后也只会有我一人，你信不信。”

顾亦珏受不住沈君珏炙热的眸光，背过脸去，两边脸通红一片，他想把手收回来，已经晚了，他被沈君珏紧紧抓着动不了。

顾亦珏初次来公主府的时候，沈君珏便这么抓过他的手，他手指很长，肌肤有些粗糙，掌心有茧。

上次她这么做单纯地只是捉弄他，这次，她有些舍不得放手。

婉转的唱腔中一声轻微的叹息，顾亦珏手上的力道消失了，他赶紧收回手来。

目光微偏，余光里沈君珏神色淡淡，没了之前的小有雀跃，他也跟着失落，不知为何还有丝丝歉疚。

戏台上演的戏文很精彩，他一句也听不进，脑海里忽地回荡起在刑部大牢时齐三对他说过的话。

你不会哄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