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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

作者:歌逝 | 分类:其他 | 字数:38.3万

第32章 卅贰 喜欢

书名:素女书 作者:歌逝 字数:3497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2:53

女夫子却皱了皱眉,也不去捡笔:“你问这做什么,这是一位郡主该问的事吗?”

何念新却撇了撇嘴,道是:“先生,你也不教我《女德》、《女诫》一流,只让我读四书五经。我以为‘情’字一事,乃人之常理,有何不可问的?”

何念新自然不会以寻常女子来要求自己,否则她也说不出要做将军这等话了。她更是知晓,自己父王也不会希望把自己教导成个窈窕淑女,只待君子好逑的。

女夫子却叹了一声,道是:“你还小……”

“我哪里小了,按常理,该可以定亲了。”何念新捧着腮,眨眨眼睛。

女夫子却沉默了半刻。

何念新难得有耐『性』,等在那一处。俄尔,见女夫子捧了那团扇出来。

正值寒冬,女夫子却仍旧是扇不离手。仿佛那并不是一把团扇,而是一种寄托。在此之前何念新便隐隐有觉察到了,每每女夫子对着这扇子的时候,神『色』总是平和安宁,带着眷恋与怀念。

何念新仿佛是读出了什么。

等了许久,她才听女夫子叹了一声:“情有所寄,无依而终。”

何念新:“……”她这先生,几乎不同外界联系,这团扇的主人赠扇来的那次,似是女夫子唯一的一次从外界收信了。果然在这上头,有情相寄吗?

而上面所书的乃是女书。先生又说过,这女书,只传女子,不传男子。

她不免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一位,也是一位女子吧。”

女夫子怅然一笑,摇了摇头:“已为人/妻,相夫教子,纵享人伦。更何况我二人分隔丹江南北,恐此生再也无见面的机会了。”

这些话郁积在她心中已不知多久,说出来之后便只觉心中一松。但却不免忧心,不知自己这学生,听完这一席话之后,该如何看待自己。

她之所以敢说,是心中觉得,这学生并非是个迂于教条的人,也不知老贤王是如何教的。

果然何念新只是若有所思,却并没有厌恶神『色』。

女夫子也不多言语,等着何念新开口。

何念新却是想起来她昨夜才随口和怀夏说的话来。

为什么男子能娶男子,女子却不能娶女子?该只是律典上漏写了吧!既然男女间可以相守、结为夫妻,男子间也可以相守、结为夫夫……那……

想到这里,何念新却有些可惜:“要是她还未嫁,学生倒是支持先生的。”

女夫子颇有些哭笑不得,怎还需要你支持了?

但何念新却仿佛还在想似的。

她想的却是她和怀夏。

她自小被老贤王教导,老贤王总是说,什么男子、女子的,都该平等!平等这个词还是她从老贤王那里听来的。

老贤王还说,新儿,等你长大了,爷爷该老了,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看着你成亲的时候。爷爷跟你父王说好了,你喜欢谁就去追,你父王他们不会阻你的。只要你喜欢、也喜欢你,你想跟他或她在一块儿一辈子,换了个人你就会觉得不开心,那便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那时何念新还小,老贤王用的话也浅白,但说的道理却清晰明白。何念新比照着那几句话。

她喜欢怀夏。

怀夏也喜欢她。

她想跟怀夏在一块儿一辈子。

要是换了个人……她会觉得不开心。

原来,她对怀夏,是这个心思吗?何念新恍然大悟,倒并不觉得困苦于二人宗亲身份或是同为女子,只觉得心中透亮了起来。

她喜欢怀夏,是爷爷对易爷爷、父王对阿娘的那种喜欢。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见到怀夏第一眼起,便心疼这个姑娘的孤寂,想跟她说话,从她身边拿到独属于二人的定情信物。

怀夏……怀夏也喜欢她吧?抱着这个心思再想怀夏昨夜说的话,想怀夏想赢得自己的比武招亲,何念新这么觉得。

那……她这一辈子,便要想办法把父王替下来,打赢了蛮子,把怀夏接出宫,和怀夏过一辈子!何念新在自己的梦想上又添上一笔,再度地下定了决心。而后将手伸进怀中,『摸』到了那一枚玉荷坠饰。她倒从不把这坠子挂在衣带上,而是揣在怀里,更贴着自己,小心地藏着。此时『摸』在手中,那玉便带着丝丝暖意,又润得很,像是握着怀夏的手心。

女夫子只见这学生脸上换了好几个表情,最终十分庄重地点了点头,还从怀中『摸』了『摸』,不知道是手中捏着什么。女夫子不由得皱眉,莫非这丫头是傻了?

***

宗亲散尽后,后宫中难得偷闲。

玉鸢宫宫门彻底闭上了,就连怀夏也乐得不出去。是以,怀夏反而得知贤王败退的消息更晚一些。

这一回她是从何念新的来信中知晓此事的,她吓了一跳,不由得皱眉,却又一字一句地打量着何念新的来信,知晓如今贤王府处境更加窘迫,试图能够帮上自家姐姐提一些主意。

何念新这信可写得字字斟酌。她才刚想明白自己对怀夏的感情,说起话来反而自觉束手束脚。小绢布条誊抄了两遍,上面涂画的痕迹仍旧是不少。她自己倒不曾注意这小小细节,但怀夏如此心细,却是看出了其中失常。

怀夏也猜不到何念新还有情感上纠结,只以为是因为贤王出事,她太过担心所致。因此,怀夏在皇宫深锁中,倒是格外替她那面都没见过的贤王王叔担忧极了。

怀夏思前想后,颇想去找二皇子何念嘉打探一下消息。作为皇贵妃之子,外家又是肱骨之臣,何念嘉知道的绝对比自己要多。

她这儿坐立不安了,瞧得贤妃颇有些无奈:“怀夏,是想出去玩吗?”

怀夏认真道是:“母妃……女儿恐有点急事,想早些得到消息。但冒昧去凝鹤宫拜访贵妃,似是不好……”

皇贵妃如今执掌凤印,贤妃带怀夏去请安倒是说得通。不过贤妃还在禁足之中,怀夏自然不能一个人去。

“皇贵妃娘娘?她『性』子倒是不错。你纵然去了,她应该不会怪罪,不过旁人却不知会怎么想……”贤妃思沉片刻,皱眉问道,“你这是有什么事,偏要现在去问她吗?”

怀夏想了想,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不去为妙。

她干脆去找了千曲,往御花园中游玩。如今御花园中处处枯枝,也没雪景,所能赏玩的,也只有亭台题画。

怀夏是想着看能不能撞上哪一位。如今众人都颇为闲适,有那坐不住的,倒不定有往御花园去的。

千曲是闷得慌,习惯了每日上学念书,乍一清闲下来,千曲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了,一边小尾巴似的跟在怀夏屁股后面,一边抱怨着:“姐姐,好无趣呀。本以为习字读书已是无趣了,怎么无所事事,更加无趣呀。”

她刚抱怨了两句,偏偏真在不远处瞧见了熟人。

那前呼后拥的,正是二皇女渺云。

千曲脚步一顿,随意地见过了二姐:“渺云姐姐。”

渺云并不遮掩自己的神态,似是正在发脾气,见这二人,她皱了皱眉,刚想闪过。怀夏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还未等开口,渺云便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虽是满脸的不情愿,还乖乖过来,见礼道是:“清平姐姐。”

怀夏“唔”了一声,刚想客套上两句,便见渺云急匆匆道是还有事先走了,便带着那一群侍从,转身离去了。

怀夏其实颇有些莫名,她也没打算计较渺云这点不知礼数,只不过见她脸『色』奇怪多看一眼罢了,怎么还勾起她跑来见礼了。

千曲倒是颇有些幸灾乐祸,小声道是:“姐姐,我悄悄告诉你。”

千曲都这么说了,怀夏便俯下身子,侧耳认真来听。

千曲两只小手都扣住怀夏一侧的耳朵,将小口捂上,生怕她声音漏半点出来似的,道是:“前些日子父皇去昭仪娘娘那一处,好好夸过我了呢。还说渺云姐姐不肯念书,比咱们两个差远了,被他训斥过了呢。”

话是从今上那处听来的,又被这小丫头转述了一遍,恐有夸大之词。但从中怀夏也可推断个一二分,恐怕是渺云骄纵,不小心惹脑了父皇吧。

她哎了一声,对千曲道是:“这种话,你跟姐姐说倒是无妨,可别跟外人说去。”

千曲哼了一声,抬起精致的下巴:“哎呀姐姐,我又不是大皇兄那个傻大嘴巴!这不是因为是姐姐在这儿,我才说的嘛……”

“你有分寸就好。”怀夏道是。

她继续领着千曲赏玩着廊下题画,这些画作有专门的匠人年年修补,倒永远鲜亮。看了一会儿,千曲便更觉得无趣了。画上内容都是些吉祥寓意,也真难为画匠能想出这么多来。

怀夏只好挨个去给她讲画里的故事。

如此两人走得便慢了,等怀夏碰见想见之人,便多耽搁了些时辰。

何念珏与何念嘉二人竟是结伴在此,许是因常被父皇拿朝中琐碎小事考校,他二人倒都对朝中事格外有兴致,此时正在争论凉城那事。

千曲撇撇嘴,不想搀和。

怀夏是旁听惯了的,既然见了人,自然该上前去,打过招呼后,便问了句:“两位皇弟在商议些什么呢?”

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却听得仔细认真,生怕漏掉半分。

何念珏仍旧在跟何念嘉争辩:“此事我以为,朝中必须再增派将领才行。若是丢了凉城,再往前可是一马平川,梁京危矣!”

何念嘉老神在在道是:“父皇定是另有布置,那事未了解,怎么可能再增添兵将?”

他二人这番争论了结,何念嘉便似林先生或父皇一般,问了一旁的怀夏一句:“不知清平姐姐如何认为?”

何念珏不吭声,似是不太甘心向一女子求教。

怀夏却是看了一眼已经无聊到左顾右盼了的千曲,道是:“姐姐以为,大过年的,该带弟弟妹妹们吃喝玩乐。家国大事,自有父皇『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