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门外传来阵阵吵闹声，瑶妈妈闻声起身往门口走去，“谁在外喧哗？”

覃予从林秋月怀里挣脱出来，在屋子里迈了两步，不一会，翠枝小跑着进来，在覃予面前说道，“老太太要寻姑娘，姑娘，您尽早回卢家吧，从后门走，奴给您安排车马。”

林秋月一个激灵，从炕上弹了起来，鞋子都没穿，“什么？阿茶不是已经去玉秀堂门外磕过头了吗？怎么现在寻？”

翠枝着急道，“老太太派去玉清观的人回来了，说是六哥儿的事儿要见我们姑娘一趟。”

林秋月招呼翠枝，“去准备车马，把予儿先送回卢家，回玉秀堂的人，就说予儿已经回卢家了，此刻不在府中。”

“我一会就去玉秀堂，母亲不要担心。”覃予反倒没有了瑶妈妈、林秋月那么焦虑，“母亲，我们等的机遇恐怕就在今日了。”

“不行。”林秋月挽着覃予的小胳膊，可遇上覃予那坚定的目光，这也是在覃予的算计之中？“我与你一起去。”

“母亲，你且等等，现在老太太也不会见您，您迟些等父亲回来再去。”覃予安慰道，又与梅染吩咐道，“你去把父亲寻回来，亲自去，越快越好。”

梅染哎了一声，急急忙忙出门去了，覃光宁在水云台附近，来回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

林秋月满眼担心，眼睁睁看着覃予跟着玉秀堂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婆子走了，覃予非得要回荼蘼苑换衣裳，一来一回也拖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是拖不到覃光宁回来就被玉秀堂的婆子推搡着去了玉秀堂。

路上满是积雪差点滑倒，幸好还有朱雉扶着，已经好几日没有人扫雪，现在的覃家下人没有下人的样子，主子没有主子架子，还真是可见一斑。

“姑娘，真的要......”朱雉忐忑不安，“梅染姐姐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等等？”

覃予嘴角勾了勾，跟朱雉挑了挑眉，“也快了，不过倒是苦了你跟着我去会一会豺狼。”

朱雉听到覃予如此说，小脸一红，覃予千金贵体都能亲自上场，她又怎么能退缩，“姑娘，奴一定好好做。”

玉秀堂的妈妈走在前面，听见她们嘀嘀咕咕的，狐疑回头看了一眼覃予，覃予遇上妈妈们的目光，憨憨笑了笑，那些妈妈也没有在意，回过头去，快步带着覃予往玉秀堂去。

“好你个天魔星，还敢出来。”刚到玉秀堂门口，覃琼玉突然从屋角拐出来，穿着银红锦缎梅花羊皮小袄，梅染色百褶群，带着两朵金灿灿的珠花。

“二......”

不想话还没有出口，覃琼玉扑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覃予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扑到雪地里。

婆子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站着，只有朱雉一个小女使下意识拦在覃琼玉身前。

“覃予你个煞星还敢出来。”气愤的声音穿过耳际，覃琼玉一把推开朱雉，狠狠扑在覃予身上，双手力气大的惊人，将她死死摁在雪里，坐在她身上，覃予身量本来就比覃琼玉小，一顿挣扎还是敌不过覃琼玉的。

朱雉怎么也拉不开覃琼玉，反倒是被玉秀堂的婆子扣在一边，任朱雉怎么闹腾都没用，覃琼玉一脚踩着覃予手腕，撕扯殴打，覃予挨了几巴掌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天旋地转，使不上力气，“救命啊，救命啊......”

覃琼玉骂道，“你个煞星，克了自己亲弟弟还不算，还有脸回来祸害我弟弟，要是六宝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死你。”

婆子们无动于衷，冷眼看着这场姐妹互殴，覃予虽然反抗打了几下覃琼玉，但很快又落了下风。

朱雉哭着狠狠咬了抓她的婆子，狠狠推开覃琼玉，一时间婆子也加入这场闹剧，有人喊着别打了，有人趁乱撕扯覃予，还有人往她衣服里塞了几把雪。

一时间分不清是谁在覃予身上下手，朱雉死命将覃予压在身下，边哭边喊姑娘，覃予本就被覃琼玉扇了几掌脑袋，又被朱雉压在身下，此时更是动弹不得。

“角妈妈来了。”恍惚间听到的声音，覃予浑身酸痛，那个便宜老爹怎么还不回来，疼死她了。

覃予被婆子们拎起来，衣服里的雪化水，覃予身上湿漉漉、乱糟糟，发鬟上的珠花不翼而飞，手上一双满春紫翡手镯被人扒下来一个，衣服上出了覃琼玉的鞋印还有几个大号的鞋印子。

覃琼玉不知道时候被挤到边上，看着玉秀堂婆子们对着覃予就是一顿踩踏惩治，看得覃琼玉错愕。

一个字，惨不忍睹。

覃光宁一回来林秋月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说是六宝病了，老太太派人去问了道士，还把覃予叫了过去。

预感到不好，覃光宁直奔玉秀堂，林秋月和瑶妈妈带着几个女使小跑着也跟不上覃光宁的步伐，二门上下人通报也没有多大意义。

梅染去把覃光宁请回来之后，立即去了卢家，此时也不在覃光宁身边，可回到卢家，梅染才发觉不对劲，覃予是故意把她支走的，然而，卢家此时也不平静......

玉秀堂出来个婆子，叫角妈妈的，是玉秀堂的总管婆子，扶着覃予，“都是死人吗？也不知道拉着点。”说着悄悄给覃琼玉使了个眼色。

覃予半靠在角妈妈身上，双臂被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

角妈妈看似在扶着她，实则把她禁锢住，要是此时覃琼玉冲过来，她毫无抵抗之力。

所幸，覃琼玉此时已经被吓得呆住。

角妈妈又与覃予说道，“大姑娘，您也是，老太太传话这个时候才来，眼里还有没有点长辈？快进去吧，老太太等着您呢。”

“都快进去吧，老太太要问话。”角妈妈气冲冲对着那帮东倒西歪的婆子补充道。

覃予被冻得瑟瑟发抖，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这些人还真是下了死手了，吃力说道，“角妈妈，我冷，能不能先回去换件衣服，重新梳洗一下，这样见长辈实在无礼。”

“我说大姑娘，您来的本来就迟，还跟二姑娘吵架拌嘴都耽误多少时辰了，您还是赶紧进去吧，老太太都等急了。”

想要一句吵架拌嘴就要掩盖过去，想得美，覃予像是不得已，窝在角妈妈怀里进了门，看向覃琼玉的眼神突然变的晶莹闪烁，嘴角勾起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微笑，覃琼玉脑子里闪过一丝诧异，空白逐渐被覃予那诡异的眼神填满。

“请吧，大姑娘。”角妈妈伸出一条胳膊，覃予咬了咬牙，挽着行动不便的朱雉胳膊。

覃琼玉撰着拳头直挺挺站在雪里，双眼泛红，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流过红红的脸颊，脸上也有覃予留下的几个巴掌印。

懊悔、怒气、怨恨......数不清的情绪就像是洪水猛兽，覃琼玉强压着情绪，无声抽泣。

“二姑娘，请吧，三娘子虽然在禁足，可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很快会来，大姑娘克了六哥儿，您也是一时间气急了才动的手。”

覃琼玉虽然平时表现得粗枝大叶、心无城府，可也是个聪明人，此时的情况她大概能猜得出来，角妈妈提醒的这一嘴让她清醒过来。

全氏在禁足，老太太收走了掌家权，掌家权要么给大房林氏。

林氏胜在有钱，覃家的情况覃琼玉也是在全氏掌家之后才知道账面、过活有多艰难，就连全氏那二十亩原本留给她当嫁妆的水田都给赔了进去才勉强支撑了一年，林氏又是长房，当家的主母，老太太也有把掌家权交给林氏的意思。

只是林氏向来为老太太不喜，加上覃予这个天魔星在，让四房黄氏有了一争之力，黄氏有个的南平伯爵府得宠的姐姐，加上办事圆滑，是个笑面虎，看着人畜无害、可爱可亲，实际上算计的比鬼还精，要名声还要利，最像老太太。

覃琼玉有些懵了，想起刚刚在菡萏苑黄氏说的话，她是气急了才会跑出来，似乎她已经掉进了陷阱之中。

角妈妈同样伸出胳膊，扯着覃琼玉进了门，“您也真是的，这可让老太太怎么帮您？”

老太太早就等着，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床底下还放了炭盆，屋子里死一般的沉静，屋子里女使婆子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二声响，只是小心瞧着覃予、覃琼玉跪在正厅中间。

婆子们也被带到屋子里，朱雉也被打的鼻青脸肿，跪在覃予身后。

“都是她们养的好女儿，一个生了天魔煞星，一个疏于管教，规距都成了摆设了啊？”老太太一副不知情的表情，慢悠悠说道，“把她们的娘都叫过来。”

覃琼玉此时却是无话可说，眼泪一个劲儿在掉，覃予也没有说话，俩人心知肚明，老太太这是唱了出隔山打虎的好戏。

覃予总算是知道卢家老夫人和林秋月所说的老太太不是个讲理的人是怎么个不讲理法儿。

今日在来玉秀堂之前她想到会有人来找她和林秋月的麻烦，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老太太最钟爱的覃琼玉，老太太还真是冷血。

想着覃予不觉冷哼了一声，老太太与林秋月比耐心，定然会找个由头闹事，她本以为是老太太或黄氏其中一个，她们对她这个小孩子再怎么闹也没有想到打人这个份上，可她失算了，老太太这是要高坐钓鱼台的意思。

而且黄氏竟然把覃琼玉这个小姑娘给挑拨了上来，没想到黄氏竟然把手伸到下一辈身上。

她们久久无言，只是跪在厅上，老太太有些错愕她们的平静，角妈妈给老太太穿上鞋子走了出来，“都哑巴了吗？”

覃琼玉伏地上，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着，再怎么不懂事现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黄氏这是把三房推了出来跟长房斗法。

老太太也是坐山观虎斗，三房如今是哪一房都得罪不起，如今覃予这副摸样，她是中了算计了。

“大老爷回来了。”门外传来女使通报声。

老夫人坐在她们面前，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娃娃，没有达到自己心里预期，有些不悦，“也罢，等你们父母来了自然有的说。”

覃光宁呼吸都急促了些，大步走了进玉秀堂，老太太冷厉的目光死死盯住覃光宁，见他直接冲了进来，心里顿时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