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老夫人坐在铺了虎皮垫子的中位，覃予和锦妈妈坐在两旁，马车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车外人们的说话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老夫人见覃予还是蔫蔫的，看了眼锦妈妈，锦妈妈接收到老夫人的眼色，笑着说道，“听说玉清观后山上有一片含桃林，这个时节含桃纷纷结了果子，又大又红的，做完道场姑娘可要去玩一玩？”

覃予摇了摇头，老夫人再次给锦妈妈使了个眼神，锦妈妈有些尴尬，又准备说话，覃予抬眼，笑道，“祖母，妈妈，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己是不信什么天魔煞星的命的，做道场求个心安而已。”

老夫人笑了笑，覃予的通透，让她都有点自愧不如，还在担心覃予会多想，看来是她想多了。

“祖母，予儿能求您一件事儿吗？”覃予这是第一次求老夫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口，毕竟她与老夫人没什么交集，更没有什么感情。

老夫人还真没有听覃予开口求过什么，有些好奇，“哦，什么事儿，说说看，祖母能答应的一定答应。”

覃予对老夫人的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姑娘犹豫什么呢？再不说老夫人可要反悔了。”锦妈妈想着覃予这个年纪所求的无非是吃的玩的，也就没有太在意，只要覃予肯开口说话。

覃予低着头手指搅着帕子，突然弓着身子跪在老夫人脚下，“祖母，予儿想求您，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求您庇护予儿一二。”

老夫人被她的话说的摸不着头脑，再三追问之下，覃予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老夫人答应了，但很快把答应过的事儿抛掷脑后，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出了城门。

玉清观是东京最大最灵验的道观，东京的达官贵人几乎都来做过道场，而卢家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来做道场，所以观中早早的就已经把到场准备好。

东京内听说连不信鬼神的卢家老夫人要到玉清观做道场，说是连卢家老夫人都来了，玉清观定是灵验的，许多人家也挑了这个日子来上香，所以一大清早，玉清观已经人声鼎沸，马车、轿子排到了玉清观几百步远的地方。

覃予掀开帘子，看着陆陆续续完玉清观去的人群，有些感慨，直到马车停在玉清观门口，行人已经被卢家的府军散开，开出一条道儿来。

卢棋打点着车马，玉清观老道亲自来迎接，老夫人带着覃予一上午都在按着流程做道场，本以为覃予会对他又所缠闹，可从出门到现在，覃予根本没正眼看过他一眼，他见她总会突然失神，有些觉得奇怪，覃予今日的深思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今日从出门到现在总是心事重重的。

老夫人做完道场半哄半就着哄带着覃予去后山摘果子，覃予还是没什么兴趣，吃了没几颗，到了申时初，吃了点斋饭，老夫人哄了半天覃予，覃予还是高兴不起来，老夫人还以为是覃予病还没有好，于是没有逗留带着覃予回去。

“哥，要是你，有些事情说了明知道会给家人带来痛楚，你会怎么办？”覃予上车前突然问道，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卢棋想都没想，“我会保护好你们。”

覃予低眉，上了马车，她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秋阳和林秋月，心里有点发虚，虽然吴翩翩不会把她卷入那件事情里，可她已经身在其中，真的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卢家的双驾马车从玉清观出来，覃予靠着老夫人肩膀，心里莫名的担心起来，低眉沉思着一言不发，此时，吴翩翩应该已经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也不知道林秋阳、林秋月怎么样了。

……

平妈妈从周妈妈那里回来之后，就被吴翩翩拘到卢家北门最近的院子去了，审问过，前几日平妈妈什么都没有吐。

直到平妈妈病了，病的越来越重，病状跟覃予一模一样，全身发热高烧不退。

“不可能，不可能……”将军府中的大夫来看，却什么病症都查不出来，可平妈妈是知道这个症状的，发了疯似的直言不可能。

平妈妈这才想明白，阿四与周妈妈的话，她了解小娘，这是要杀她灭口，看来双喜已经凶多吉少，平妈妈至今想不明白为何主子会杀她？

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要拼一把，要见覃予，可来的却不是覃予，而是她的两个养子阳大和阳二。

阳大、阳二是第一次进卢家，卢家外院到处都是戎装的守卫，他们有点发怵也不敢乱走，由吴翩翩院子的外办事小厮带着往里走。

从北门进来没有进内院，而是到了一个叫迎客堂的地方，堂前的石板砖缝隙冒出几摞青苔，绿油油肥圆圆的。迎客堂周遭还有府兵把持着，门口站了几个婆子。

“进去吧，你们想见的就在里面。”

阳大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养母平妈妈，他半个月前听说双喜没了之后去了琅琊，刚从琅琊回来，就有卢家的人找他说，平妈妈要见他，他想也没有想就来了，如今才觉得轻率了，卢家这分明不是简单的给下人见面。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的选择，更何况琅琊那边已经放弃了他们，他们倒也不必再为琅琊那边卖命。

打定主意，阳大也就没有过多的顾虑，淡定自然的坐在迎客堂的侧厅的椅子上等着。

阳二显然按耐不住，七嘴八舌问起阳大来，这两兄弟向来都是听平妈妈的话，只是阳大比阳二年长五六岁，一直是个拿大主意的人，也沉稳些，很多事情阳二并不知道情所以到现在阳二几乎还是被阳大和平妈妈蒙在鼓里的状态。

“你倒是说话呀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双喜妹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你去琅琊到底打听到了什么？卢家怎么突然把我们弄了过来？”

阳大也不知道怎么跟阳二解释平妈妈和他一直都是琅琊林家韩小娘的人，可该他知道的时候的他会知道的故没有出声。

阳二虽然单纯只知道疑问的办事，可如今这种场面他还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一直觉得平妈妈和阳大有事情瞒着他，可要是他们不说他就不问，现在好了，被卢家给扣了下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想到这里，阳二开始发牢骚，想回去又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了回来，言语里满是对阳大的不满，阳大不为所动，直到阳二骂累了才消停，好几碗茶下肚，门口那边终于传来动静。

平妈妈拖着病体从后厢房的方向出来，换了干净衣裳，洗漱过也重新梳过头，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阳大、阳二一见到平妈妈当即跪下磕头，“老娘......”

平妈妈快步迎上去，阳大见她穿着绸缎褙子，绣花缎面镶珍珠的鞋子，脸色有些不好但看起来在卢家过得不错，阳大也稍稍安心了些。

“快起来快起来，多日不见你们哥两可受苦了？覃家那边可有给你们罪受？听说你们住处发现了铁包头？”平妈妈虽然坏事做尽，可这两个养子是真心实意的好，她还不知道这两个养子过的有多好，一心惦记着琅琊那边要灭他们口的事儿。

阳大自然是怀疑到了琅琊那边，当时已经是深夜，发现蛇之后闹哄哄的，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有人把蛇收走了。

“儿子们都没事，还得老娘为我们担心了。”阳大安慰着平妈妈，站了起来扶着平妈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