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黄昏，梅染才从外面回来，生生等到平妈妈不在覃予身边才来回话，“姑娘，奴老娘昨夜当班，府中确实来人了，昨晚清荣堂闹了一晚上，下人们都被遣的远远的。”梅染再无顾虑禀报起清奇妈妈刚刚跟她说的消息。

覃予躺在床上，脑袋疼的厉害，身子也虚浮，她很努力不让自己睡着，果然出事了，覃予不禁皱眉，看来那对母子已经进了将军府了，她一定的要保住林秋阳肚子里的孩子。

覃予吃力说道，“可是一个女人带着个五六岁的男孩？”

梅染跪坐在覃予床边脚凳，见覃予眼神涣散还在想着清荣堂的事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明白覃予为何要这么做，也心疼，“好像是，奴老娘也看的不真切，可以确定的是有两个人。”

梅染也没有再问下去，按着覃予说的做，暗中留意着清荣堂那边，覃予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她也知道覃予已经不相信平妈妈，不然此等私密事儿又怎么会交给她？

卢家用人严密，内宅下人大部分都是家生子，一家连着一家的，七拐八拐的整个卢家的下人几乎都可以攀上亲，不管哪个院子，拐个几道弯儿总会有人。

覃予还是不放心，她就昏迷了两日，那对母子怎么会那么快？想着，覃予起身临窗而坐，看着明月湖，湖水波纹涟漪如镜子碎了一湖，白鹭轻飞，满月洲四面风起。

“起风了。”

卢永这个外室叫解三娘，是个娇柔有心计的女子。

早年间卢永外放江西结识了解三娘，解三娘是江西一个小商贾的女儿，解三娘本以为攀上了高枝，从此能做个将军府的妾，过上富贵的生活，解家也由此得所。

没成想卢永一而再再而三推迟让她上京的事儿，直到卢杰出生，卢永调回了东京，解三娘和卢杰也没有得到一个正经名分。

卢永会定时安抚解三娘，银钱产业一点也没有少她们母子的，只是将军府的规矩，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老夫人威严，林秋阳为人强硬，所以一直瞒现在。

没成想五年来解三娘慢慢看清了卢永的懦弱，解家也没有攀上将军府这棵大树，落寞了，解三娘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于是一咬牙卖了所有产业，竟然瞒着卢永带着卢杰上京，上了将军府的大门，这才有了这档子事儿。

解三娘是个有手段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以上都是上一世她无意中从姨母身边的小安妈妈那里听来的，她从未想过姨母落水的事儿跟平妈妈有关，不，是跟平妈妈背后的主子有关。

……

清荣堂。

光秃秃的院子一个下人都没有，主屋卧房门口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守着，屋子里点了十几盏鲸油灯，亮堂的如白昼般。

李太医收了艾草，目不斜视与坐在林秋阳床边的老夫人说道，“大娘子年纪本以不适合生育，如今这是忧思过度，情绪大悲大落才落了红，腹中子已然虚弱，定要卧床将养，方能保胎至足月，不然……”

李太医叹了口气，瞥了眼在不远处罗汉床坐的气定神闲的卢永，这将军府还真是奇怪，倘若不是李家祖辈均为卢家医治，这卢家的医药他是撇了干净为好。

老夫人点了点头，站起身让锦妈妈将李太医送了出去，大安妈妈动作麻利收起林秋阳熏艾的家伙什。

林秋阳撇着脸，脸色苍白，不言语，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此时老夫人抓着林秋阳胳膊，安慰道，“我的意思就是去母留子，可那个解三娘又不是贱籍，连我也无法轻易处置掉......”

将军府子孙单薄，老夫人定然要留着卢杰，只是祖宗规矩和林秋阳那边也说不过去，林秋阳娘家是琅琊是士族，林秋阳又怎么会做得出来去母留子这种阴鸷之事。

此事是卢永闹出来的，最后要怎么收场，还是要林秋阳做主，老夫人就算想管也不能替林秋阳去决策。

老夫人权力虽然大，地位最高，但是，世家大族等级分明，退居二线的大家长揽权刻薄媳妇和孩子子孙，倚老卖老都是没品的下等人家做的事儿。

世家大族内里不管怎么样，面上恭敬慈爱都会维护的好好的。

从解三娘进门到现在，林秋阳迷糊了好几天，连满月洲那边的事儿也懒得管，解三娘和卢杰也被关了好几天。

安妈妈和小安妈妈这两个林秋阳贴身陪嫁来的婆子急坏了，放着两个祸害在将军府，怎么不让人提心吊胆，这才寻了老夫人来做主。

解三娘倒也还老实，不吵不嚷的，等着将军府给她一个名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一个儿子傍身，进将军府大门之前就打听好了将军府子息单薄，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还有卢永的喜爱，还怕在将军府翻不了身？

卢永也可怜自己的小儿子，想把他们母子留在身边，奈何碍于祖宗家规，也不能明目张胆纳了为妾。

林秋阳经解三娘一事情，怀胎更加不适，竟有了落红的迹象，老夫人陪着林秋阳薰艾，这才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也意识到林秋阳担不起解三娘这件事。

也还得她来管，老夫人拍了拍林秋阳手背，林秋阳虽然强硬，但从不会明着违逆卢永，这才忧思，于是小声在林秋阳耳边说道，“此事你不要管了。”

说完老夫人指着林秋阳大骂卢永，“你看看，都闹成什么样子了？结发夫妻二十年，贪一时之欲，留下祸患为祸家族，要是阿秋有个什么万一，你就不是我儿子。”

卢永在解三娘这件事情上确实做得不妥，唉声叹气的朝着老夫人跪了下来。

屋里只剩下锦妈妈、安妈妈和小安妈妈三个人侍候，此时连三个婆子都没有给卢永好脸色看。

老夫人也是一时间气到了，本来卢永要是好好处置解三娘和卢杰，她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林秋阳不舒坦了别说一个私生没有入族谱的卢杰，就算是十个，她也会毫不犹豫解决掉。

毕竟在老夫人心里，林秋阳是诞育两子的卢家功臣，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林秋阳所出为嫡，嫡出为上。

卢永想着争取一下把解三娘留在将军府，不由得说起了好话，“母亲息怒，儿子知道此事做得不妥，只是事已至此，要是去母留子恐怕不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