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奔沿着107国道进入上谷市区界，车身上披了一层风尘，再跑上十多分钟，就到北奇镇家中。

北奇镇位于上谷西郊，无需穿城，顺着大路往北一拐再给上一脚油就到了。

铃铃铃。

电话响了。

艾米从包里摸出电话接听。

“喂，你好。”舌头根子依然僵硬，但是一天比一天柔和。

“你好，我是董泊宏，请问你们秦董在吗？”那边说话非常客气，隔着电磁波都能感受到董泊宏油腻的笑。

毕竟艾米不是王语柔，他对华囯人名记不好，和上谷市副市掌董泊宏只在秦着泽和上谷市政斧谈判办上谷分厂事宜见过一面，艾米哪能记得住呢。

记不住就直接问，艾米不会迂回，“董泊宏是谁？”

“艾米。”秦着泽坐在后座上叫住艾米，待艾米回头瞅他，他抬起手笑笑，“电话给我。”

艾米赶忙把电话递到秦着泽手里。

“你好，董市掌，我是秦着泽。”秦着泽身体靠在后座上，报了家门，静等董泊宏打电话来的目的是什么。

没正事儿，董泊宏绝对不会打电话给秦着泽。

艾米一听秦着泽称对方为董市掌（董事长），哦，不是一个普通人，她忽然意识到刚才直呼董泊宏其名有些冒失，吐了吐小舌头。

“秦董，你好你好。”电话里传来董泊宏带着讨好味道的声音，“秦董，是这样的，您办分厂要的那块地，上次我们会谈后，我多次向于峻市掌提及，现在于峻市掌已经批准，因为属于招商引资项目，您的公司又是省龙头企业，于峻市掌召开了专门会议，要求相关部门特事特办，您看什么时候过来一趟，我们谈一谈细节，啊，当然抽您时间哈，最近哪天都成，如果秦董现在有时间方便的话，我在市政斧恭候秦董大驾。”

要说董说话真是滴水不漏，不愧在官场里摸爬滚打损失掉一头黑发下过功夫的人。

省里，龙头企业，是特事特办的原因。

于峻市掌从中的人情也有了。

而且，没忘了把金子往他脸上贴几片。

再听听用词，恭候啊，大驾啊，都用上了。看来弄这个龙头企业这样一个名号，跟省里关联起来，还是有点用处哈。

“哦，很好啊。”好事来了，秦着泽当然高兴，就好像董泊宏掐着他从石家桩到上谷的时间打得电话一样，他这刚到上古，电话就来了，“可以，我现在就过去。”

既然批了，赶紧煮成熟饭。

跟政斧打交道，抓住机会不能犹豫，过了一夜，可能情况就变了。一旦有变，再打电话没人接，再去找他们人，一个个都躲进老鼠洞。

“好嘞，那我等您，秦董，咱们不见不散，你告诉我大概多会儿到，我去大门口迎接您。”董泊宏相当热情。

地级市副市掌，好歹也是副厅级，能如此放下身段，只能说明他渴望的东西挺多，任何机会都不想错过，同时，也说明秦着泽团队这次去省城，会见了什么人物，干了什么，董泊宏是知道的。

“二修，去市里，咱们先到市政斧办点事。”秦着泽把电话挂了后，艾米回手接过，秦着泽缓声跟叶修道。

咕。

叶修先用肚子回答秦着泽，然后张口说话，“姐夫，咱能停车买个驴肉火烧吃呗？”眼睛瞥向窗外国道旁的陈家火烧，喉咙上下动着。

这个吃货贼！

“停车吧。”秦着泽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呢。”

叶修摁了转向灯，把方向盘一掰，后车跟着拐到路边停靠。

两车人陆陆续续下去后，站在驴肉摊儿前，叶修先让驴火老板拉一块驴肉尝尝，鉴定一下驴肉真假和品质，味道不错，叶修给秦着泽弄了一块，秦着泽觉得也不错。

于是，火烧卷驴肉，谁爱吃几个随便吃，当然，毫不意外，属着叶修吃得多。

到了市政斧，在董泊宏的陪伴下，走在大院里，秦着泽看到机关职工拿着饭盒奔食堂，“董市掌，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您先吃饭，吃饱了咱们再谈。”

“不用不用，先把事办了，秦董的事是大事。”董泊宏说着，马上意识到秦着泽等人是不是还没吃饭，“瞧我，只顾想批地的事了，竟然忘了安排秦董吃饭，要不这样，委屈一下秦董，到我们机关食堂的小餐厅吃个便饭吧。”

董泊宏说的谦虚，秦着泽最懂政斧机关小餐厅，那比外边大馆子的食材可不差，专门雇着手艺不错的厨师伺候。

听秦着泽说在路上吃驴火吃过了，董泊宏带着秦着泽来到前几次会谈的那个会议室，其他相关各局管事的也在。

“把这个给秦董过目。”董泊宏命令秘书拿着一张纸绕过马拉松那么长的会议桌捧给秦着泽。

秦着泽一瞅，嘿嘿，正是他画图圈地那张纸，董泊宏是个有心人，没扔进废纸篓一直留着呢。

“如果秦董没有意见，我们就按秦董划出来的这个范围批地。”董泊宏热情地说着，表现出能做主的样子，曾经的推诿扯皮在他的脸上荡然无存。

秦着泽慢慢地把纸推到一边，没说话，会议室里静悄悄。

个别有性格的局掌见秦着泽没说话，用眼斜愣秦着泽。

牛什么逼呀？

不就开个牛奶厂嘛！

年纪轻轻，做人要低调一点。

哪位局掌没有背景和根基？他们看着秦着泽不顺眼。他们被董泊宏叫来，在这间会议室里等了好久，茶水喝掉几暖壶，烟抽了一条多，还饿着肚皮呢。

巴不得赶紧通过，把字签了后去填肚皮。

反正他们也不做主，过来就是凑个数当个摆设。

把手扣在会议桌上，秦着泽用指肚轻轻敲打着桌面，指肚肉很厚，不会发出声音，但是，他不说话，让空气凝滞，忽然，秦着泽笑笑，慢吞吞说道，“董市掌，我看这块地小了点，再加上一百亩才好呢。”

说得那么轻松恣意，好像地皮是大葱一样。

“哈，秦董，这个嘛，于峻市掌只批准了这一块。这块地，有二百多亩，不小了哈，开个牛奶厂绰绰有余。”董泊宏万万没想到秦着泽的占有欲这么强。

太特么得寸进尺了。

臭不要脸。

土地局局掌黄勋是个红.二代，因为枪杆子的缘故，所以腰杆子硬，“秦董，一下子占地太多，暂时用不了搁置起来，浪费土地资源。”

水利局局掌娄昊廷跟黄勋私下关系特别好，属于打麻将谁输谁赢都不带急眼的那种关系，也是个红.二代，他挺着黄勋说道，“秦董一口吃下这么多地，多久能把厂子建起来？能给个大概日程不？”

秦着泽把身体往后一靠，“厂子规模和成厂时间，似乎不是我们玉然集团考虑的。”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胡说嘛，你占地，你不考虑厂子规模和把厂子建成投产的时间，难道你还想让我们上谷市政斧给你建好吗？

没见过这样的，脑子有问题？还是腰里有俩臭钱找不到北了？

典型的臭不要脸。

局级领导跟市级领导考虑的不一样。

市级领导可以把大企业家当成佛来供，为市里增长产值和利税，积累政绩向省里汇报，局级管你这些，对自己有利的就干，没有多大好处，他们没有任何积极性。

黄勋和娄昊廷几乎同时张嘴要怼秦着泽，却见秦着泽垂着眼皮说道，“省里给了二十个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花，也不知道花在哪里好了。”

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听得很清。

秦着泽说完，忽然抬头面带笑意扫着黄勋和娄昊廷。

黄和娄低下脑袋，只听董泊宏咳咳使了一个动静，笑起来道，“秦董，好说好说，我马上请示于峻市掌。”

这时，跑进来一个戴眼睛的年轻人，来到董泊宏身边低声耳语两句，又出去了。

“哈哈，秦董，于峻市掌去易县视察，从狼牙山里刚刚赶了回来，马上参加我们的会谈，喝水，喝水，稍等。”董泊宏哈哈哈。